109、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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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咎死死盯着那团在空中舞动如活物的“细线”, 脑子里回想着吴梦乾的一字一句。</p>

它张牙舞爪，它悠闲自在，它视他为唾手可得的猎物。</p>

燕无咎惊奇发现自己能够感知到它。</p>

电光石火之间, 景泓看到燕无咎皮肤下黑色的纹路显现，规律起伏，与细线遥相呼应。</p>

他身体先于意识，闪身阻挡在燕无咎和恶欲之间。</p>

细线像最锋利的刀, 穿过景泓就像穿过水一样轻松。</p>

燕无咎耳边忽然响起数道重叠的喊声。</p>

“跑！”</p>

“燕无咎，跑！”</p>

燕无咎没有动, 仿佛脚下生钉。更多的是突然爆发的自我厌弃, 一直恐惧, 一直在逃, 他恨这样的自己。</p>

死了也没什么不好。</p>

细线在这时成了绝佳的诱惑。或者说, 正是它蛊惑了他，使他生出这样的想法。</p>

燕无咎身上魔气具显, 黑纹覆身，瞳子转变成金色。他不可自控地朝它伸手——</p>

“燕无咎！”</p>

少女从天而降，扑到他身前，仰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他：“醒一醒！”</p>

“唐樱？”</p>

燕无咎晃了下神，有一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濒死幻觉。唐樱远在云州云山，这个时候, 应当在飞泉斋上课，怎么也不可能到这里来。这次计划，不应该有人和她透露。</p>

唐樱伸手在他眼前摇一摇, 严肃道：“醒了吗？”</p>

燕无咎：“……”</p>

他老实道：“好像醒了。”</p>

唐樱漆黑瞳孔中他的倒影，身上诡异的黑纹缓缓褪去，眼睛也渐渐恢复正常。</p>

他们在此停滞少顷, 细线却没有停。景泓之后，又有两三道君拦路，无一不被它切豆腐般穿过，就这么轻轻松松重伤几位大乘。</p>

燕无咎没有时间深究唐樱为何会突然出现，但方才消失的求生欲这时全回来了，这次没有人叫燕无咎跑，但他察觉到危险，立刻拉着唐樱跑起来。</p>

蛮霓叫道：“去陈此夜那边！”</p>

两人不知缘由，但上君与道君们自有计划，他们听从安排即可。</p>

陈此夜半死不活，脑子也懵，不知道他们要过来做什么。</p>

只知道好好的天又聚起了云层，一两声雷轰隆隆的……陈此夜心中骂了句娘，渡劫渡劫，他这都要死了，天道还惦记他是个渡劫期，要雷劈他呢。</p>

别的渡劫期也没这么招雷劫爱啊。</p>

但唐樱和燕无咎要过来，他好歹是他们的师兄，再半死不活，也得护着点。</p>

陈此夜这么自我鼓励一番，扶着断柱慢慢站起来。</p>

差不多唐樱两人也到了。燕无咎还有些迟疑，唐樱则是非常自然地拉着燕无咎躲到了陈此夜身后。她在他身后探着脑袋观察战况，同时不忘小声地、担忧地问：“师兄你脸好白，身上好多血，不要紧吧？”</p>

陈此夜：“……我看起来像不要紧的样子吗？”</p>

唐樱：“当初在落日湖，惠虚上君被藤魔所伤……”</p>

“好了好了，”陈此夜咬牙切齿，挺了挺胸膛，“我不要紧！”</p>

唐樱唇角弯了弯，眼睛却没什么笑意。她一直紧紧握着燕无咎的手，燕无咎最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与冷汗，还有很轻的颤抖。</p>

但面上，她语气轻松：“说来还要多谢师兄给我报信。”</p>

陈此夜困惑：“我给你报什么信了？”</p>

“你不是将你的游记叫游苑长老交给我么？”唐樱说，“里头夹了封告别书，写得跟遗书似的，那殷殷叮嘱，我一读就知道大事不妙！”</p>

“是么。”</p>

“我把能联系到的道君、上君、院长都骚扰了一遍，总算找到个知道详情且愿意和我说的，并连夜把我带来此处。”</p>

“连夜？”</p>

“夸张手法，总之赶了很长、很累的路。”</p>

陈此夜默然片刻：“其实你不必来。”</p>

“怎能不来！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p>

“我的不对？”</p>

唐樱语重心长：“你留的信里说，‘等我办完这件大事回来，名满天下，就发表我这一百三十三秘境游历记；若回不来，还得劳烦唐樱师妹代我发表’，你知道这叫什么吗？”</p>

“叫什么？”陈此夜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到只会附和着问问题了。</p>

“这叫立flag，众所周知，说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一定会被抓，说打完这仗就回家结婚一定会死在战场，你说办完大事就发表游记，我横看竖看，你这身上是插满了旗子啊。为了救你一命，我才千里迢迢赶来，师兄，要记得师妹对你的情谊！”</p>

陈此夜神思恍惚：“好师妹，你到底在说什么？”</p>

燕无咎看出她其实已经慌得开始胡言乱语了，便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唐樱，我不会让你有事的。”</p>

熟料唐樱猛然回头，漂亮的脸上难得有生气的意味：“我是怕我有事吗？我又不会做明知自己实力低微，明知自己被所有敌人垂涎，还要拿自己当诱饵这样的蠢事！”</p>

燕无咎：“……”</p>

眼看战局离三人又近一些，陈此夜勉强打起精神，道：“什么时候了，还吵。再往后面站一站。”</p>

唐樱问为什么。</p>

陈此夜无奈指天：“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是那吊诡的魔族真身先到，还是雷劫先来啊。若是雷劫，你们离得这样近，可太容易误伤了。”</p>

唐樱抬头看了看，奇道：“这次的雷电，和上次在珞城的不一样诶。”</p>

“不一样吗？”陈此夜没力气抬头。</p>

“嗯嗯，”唐樱说，“这次的雷电，青紫交缠，人手臂那么粗，我隐约记得上课时先生讲过，这是……”</p>

“突破的雷劫。”燕无咎接道。</p>

“对！”唐樱说，“若能渡过，师兄，你就是大乘期了！”</p>

“是吗？”陈此夜茫然，“可我还没悟出我的道……”</p>

而且，就是他全盛时期，这样的大劫都未必能渡过，更何况此时身受重伤……</p>

正这么悲哀地想着，蛮霓和媚魔相站，且战且退，到了陈此夜面前。</p>

媚魔身后就是魔尊真身——恶欲之虫，它一视同仁，残忍地穿过媚魔身躯。即使是这样纯粹剧烈的疼痛令媚魔发出呻.吟，那呻.吟也是颇具色.情意味的黏腻，身体扭动尽显曲线……唐樱紧张地捂燕无咎的耳朵和眼睛：“小孩子不要看。”</p>

燕无咎：？？？</p>

他把她的手拨开，握紧了，哑声说：“唐樱，我比你还大一岁。”</p>

轰隆隆——</p>

雷声越来越响！</p>

蛮霓站在陈此夜身前，往后一步。</p>

一身冷冽气息毫不温香软玉的女子就这么撞进他怀里。</p>

陈此夜：？？</p>

蛮霓一脸肃穆，举起刀。</p>

陈此夜想说，方才那么多道君都已经试过，刀剑不能伤它分毫。但就在此刻，多年被雷劈的经验让陈此夜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气息来自恶意满满的天道，来自他渡劫期的宿命——</p>

青紫雷电向下劈去，蛮霓举起的刀成了绝佳的引子。</p>

陈此夜暗骂一声，空手夺刀，用尽力气，旋身挡在蛮霓和恶欲之间，把她推向唐樱与燕无咎。</p>

恶欲切入他的身体，雷电灌入他的天灵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