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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团白森森的东西, 从安检机底下渐渐冒了出来。</p>
是什么?众人瞪大眼睛,紧张无比。</p>
“这好像是……”</p>
“卫生纸?”</p>
随着皮带的滚动,两袋白色卫生纸滑落出来, 堆到了地上。</p>
这机器响的这么诡异,就为了送卫生纸?</p>
总不能是担心他们没纸上厕所吧。</p>
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眼前确实就是两袋普通的卫生纸,生活里很熟悉的用品,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众人都松口气。</p>
有人走近点, 伸着脖子看看,念出卫生纸包装袋上面的信息。</p>
“大包的是x柔牌的, 家庭装, 无芯卷纸,30卷。”</p>
另一人说:“小包的是xx牌, 有芯的, 卷筒纸,12卷。”</p>
两个都是很大众的牌子。</p>
陈仰的脸上没有一点放松,因为……</p>
安检机还在转。</p>
.</p>
其他人也在盯着,大气不敢出。</p>
过了几分钟,安检机里又出来了两样东西, 滚动渐渐停止。</p>
是洗发水跟洗面奶!</p>
那两样滑到了卫生纸旁边。</p>
洗发水是男士的, 瓶子颜色乳白, 功效是控油去屑止痒,大瓶装,1000ml。</p>
洗面奶是女士的,瓶子颜色浅粉,功效是补水保湿, 120g。</p>
肉眼可见的信息量就是这些。</p>
所有人都看见了,却没人去碰去拿。</p>
他们又想,万一现在的规则是不拿的人都要死呢?</p>
或者必须用,不用就死?这不像。</p>
再或者,谁进任务的时候身上有,谁死?这个可能性大一些。</p>
第一轮侥幸活下来的十几人,这一轮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神经衰弱。</p>
有某个瞬间羡慕那些死了的,解脱了。</p>
.</p>
陈仰选择原地不动。</p>
“你们有谁的行李里带了这款洗发水?”</p>
陈仰又问:“谁用这个洗面奶?”</p>
全摇头。</p>
陈仰道:“那卫生纸呢,两个牌子的有哪个在用吗?”</p>
还是摇头。</p>
陈仰语出惊人:“我在用。”</p>
“无芯的那个,我有。”他说。</p>
大家表情各异。</p>
陈仰说的是实话,背包里确实揣了两卷,他本想主动提这一点,借此观察大家的反应,看有没有谁露出“还好不是我一个人”的一面。</p>
结果被向东给搅乱了。</p>
他引走大家的注意力,走路生风的几大步冲向陈仰,指着家庭装,面容严肃:“你用那个纸?”</p>
陈仰的计划被破坏了,语气硬硬的:“还有纸巾,也是那个牌子,超市办活动,我买了很多。”</p>
向东:“……”</p>
“现在这他妈出来的四样东西,别人是真没用还是撒谎,老子不知道,不管,爱咋咋地,可你用了其中一样,陈仰,你用了!”向东低吼着,想咬死他。</p>
陈仰蹙眉:“喊什么喊,小点声。”</p>
“车票没被看是恰巧避开了那一环,卫生纸没避开也正常,哪能每次都这么巧。”</p>
向东瞪他:“其他人先不论,就我跟画家,还有文青那逼,冯老头子,我们四个怎么两次都避开了?”</p>
“运气好。”</p>
陈仰面上平静,心里慌:“用了也不是就绝对违规了,也许正好相反呢?”</p>
文青闻着热闹味儿飘来,嘴皮子一扯:“是啊,搞不好我们这些哪个都没用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只有帅哥能活。”</p>
陈仰心里却清楚,不太会是这个走向。</p>
“那四个物品不一定跟规则无关,说不定只是误导我们。”</p>
向东存心跟他唱反调:“不是误导呢?</p>
“按照第一轮的简单粗暴风格,这次极大可能就是谁用谁死,那你已经中招了,打算怎么办?”</p>
陈仰抠朝简的拐杖。</p>
用都用了,时光也不能倒回去。</p>
第二轮的规则真是那样的话,他现在也没办法。</p>
很被动。</p>
鬼都能被规则抹杀,人还能怎么样。</p>
“在任务世界死了,现实世界就不存在,这件事你知道吧。”</p>
向东凑到陈仰耳边,呵口气:“赶紧跟我做一次,不然你突然死了,我尸|恋都不……”</p>
拐杖快如残影挥向他,凶戾的击中他脑后。</p>
向东眼前一黑,来不及骂脏话就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p>
“嘭”</p>
地面都溅起一层灰。</p>
.</p>
文青砸着嘴捂住头,摸到向东被打的那个位置,自己都有种钝痛感,他嬉笑着退了半步。</p>
画家也后退。</p>
冯老头用报纸挡脸。</p>
陈仰拦住少年还想挥的拐杖,快速小声说:“你凌晨吃的药,早上没吃,是不是药效过了?”</p>
“手拿开!”朝简垂着眼,嗓音冰冷至极,裹挟着极度的不耐跟厌烦。</p>
陈仰下意识就松了手。</p>
朝简把拐杖一收,径自离开大厅。</p>
“没事,床头吵床尾和嘛。”</p>
文青拍陈仰肩膀,嘀嘀咕咕:“哎呀,这儿也没床。”</p>
陈仰没听清,他脑子里闪雪花点,犹如老电视机的天线被人拨了一下,收不到台了。</p>
怎么莫名其妙就发火,嫌向东太吵?</p>
还是嫌向东太丑?</p>
连他都被牵连了,不管他这个被鬼标记的人了。</p>
明明说好了阳气给他用的。</p>
.</p>
陈仰的思维还在不断的无规律闪频,没走几步的少年人就折回来,立在他面前,搭着拐杖弯腰。</p>
“你想死?”</p>
陈仰被一股阴森的气息罩住,不舒服的往旁边站站。</p>
头顶的声音不知怎么更寒了:“那你不跟紧我?”</p>
陈仰欲要解释就被打断。</p>
“说多少次了,你就跟地上那丑八怪一样,不长记性。”</p>
朝简按着拐杖的手微抖,粗重而危险的吐息里充满抑制:“你也想被打。”</p>
陈仰想也不想的摇头,拐杖打人多疼他没体会过,看得出来,光听它跟皮肉撞上的声音都能让人心惊胆战。</p>
“我是觉得你生气了,暂时想一个人待会,不想让我跟着。”</p>
陈仰在乎这个搭档,他挖空心思解决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我听你语气挺烦我的。”</p>
“看来是我听错了,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不然刚才鬼趁我们分开的时候对我下手,我现在已经凉了。”</p>
“我还是长记性的,也惜命,以后你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会问清楚。”</p>
没回应。</p>
压下来的暴躁气场褪去了一些。</p>
陈仰知道风波能停歇了,就道:“我想去上厕所,你跟我一块去,其他事一会再说。”</p>
拐杖敲击的“哒哒”声里,模糊的混着一声:“不是冲你。”</p>
陈仰的脚步慢下来,一个少年,心绪要靠药物约束,性情不定喜怒无常,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他都能理解。</p>
“我比你大几岁,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哥。”</p>
朝简顿住。</p>
陈仰也停了下来,他古怪又尴尬,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那句话。</p>
好像很早就在嘴边挂着了,一不留神让它溜了出来。</p>
“哥?”朝简唇轻动,似笑非笑。</p>
陈仰的脸一抽,不叫就不叫,怎么这个表情。</p>
朝简瞬息恢复漠然:“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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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档有什么好的,自己玩才有意思。”</p>
文青对着两人的背影吐槽。</p>
冯老看看也冲着那方向的新人们,白胡子抖抖:“小文,你就羡慕吧。”</p>
“我羡慕?”</p>
文青听到大笑话的“哈”了声:“搭档这种关系就是说的好听,理想主义,实则小危险不需要对方帮忙,大危险对方帮不上,自顾自的保命。”</p>
“这还没完,往往背后放冷箭的都是搭档,我见多了。”</p>
冯老对他消极的想法不敢苟同:“也有生死与共的。”</p>
“生死与共?什么玩意,”文青朝长发男抬下巴,“画家,你见过吗?”</p>
画家理理风衣:“没见过。”</p>
“老头儿,冯老先生,听到没!”</p>
其他人也看过来。</p>
冯老说:“再等等吧,可能安检机还会出东西。”</p>
文青踢踢还晕着的,趁机还了上午被揍之仇:“那地上这疯子呢?”</p>
“我来。”</p>
画家慢慢带上一次性手套,捉住向东一条腿,把他给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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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外面没变化,里面也没变化,只能看时间分早中晚。</p>
该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就去找吃的,吃完了回二楼,在扶梯上去的第一个候车室待着。</p>
现在不知道三个车次分别都有谁。</p>
不给别人看,也不往外说,都瞒着。</p>
3291是凌晨四点10分的车,要在第九候车室对面的第五候车室等。</p>
到时候看都有谁过去。</p>
再看他们死不死。</p>
这样也许就能推断出安检机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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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室里,陈仰闻着衣服上的卤肉味看书,每一页都翻的很慢,拿出了备考的劲。</p>
“出版时间没有。”</p>
陈仰自言自语:“通过书的手感来看,应该有些年了,姿势也都很传统。”</p>
旁边响起声音:“你很了解?”</p>
陈仰不假思索道:“动作片多多少少都看过。”</p>
话落他赶忙把书合上,转头去看不知何时醒来的少年。</p>
“不睡了?”</p>
朝简偏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说,我睡不睡,跟你看书有关?</p>
陈仰干笑。</p>
“你醒了,我们就聊聊老李吧,他那时候说,很快就到你们了,你们都会跟我一样。”</p>
陈仰生硬的转移话题:“指的是什么?都会死?”</p>
朝简拆着奶片:“回家。”</p>
“回家?他不是没回去吗?死了都没……”</p>
陈仰一惊:“他以为能?”</p>
真要是这样,老李挥手的那一幕就不惊悚了,反而悲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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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摸着书角,把卷起来的边捋了捋:“老李当时是跟我们说的吗?还是那些死在车站里,没能上车的鬼?”</p>
朝简:“或许都有。”</p>
陈仰又说:“那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鬼?在候车室的时候我跟他说话,真没看出来。”</p>
朝简道:“他应该是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过了检票口才想起来。”</p>
陈仰打了个冷战。</p>
老李本来是在很急切的往站台跑,突然停住回头的!</p>
“他让我们去报刊亭,肯定不是给他收尸的。”陈仰脖子有点凉,“我想不通,他到底要通过制服告诉我们什么?你说呢。”</p>
朝简抬手虚指太阳穴位置:“我这是什么?”</p>
陈仰道:“脑袋。”</p>
朝简再问:“几个?”</p>
陈仰:“一个。”</p>
朝简把奶片推进口中:“没多长?”</p>
陈仰摇头。</p>
朝简将奶片包装袋丢他怀里:“那我能什么都知道?”</p>
陈仰:“……”</p>
莫名有种想小孩门门考满分,要把他逼死的恶毒家长既视感。</p>
“讨论讨论。”陈仰还是想听少年的看法。</p>
朝简后仰着靠向皮椅:“老李的事过去了,放一放,你想知道的,后面都会浮出来。”</p>
“我怕我等不到那时候。”</p>
陈仰从背包里拿出那卷卫生纸,用三分之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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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简拿走纸,拽下来一截,慢条斯理的擦手。</p>
陈仰呆呆的看着。</p>
“你……”</p>
陈仰腾地站起来,抢走纸扔皮椅里,气躁的在朝简面前来回走动:“要是我真违背了规则,你还能帮我,现在好了,全灭,你这是瞎闹。”</p>
朝简不语。</p>
陈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声响只有一口闷气,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他坐回去,把书翻出了向东那一手的2.0版。</p>
脆弱的纸张颤颤巍巍。</p>
陈仰乱扫书页的视线猝然一滞。</p>
有字!</p>
“朝简,你看。”</p>
陈仰把少年刚才的自作主张,不计后果抛到了脑后,拉着他的袖子,声线因为兴奋而微抖:“你看这里。”</p>
那发现线索的激昂没传染给朝简,他十分冷淡的来一句:“看不到,你坐太远。”</p>
陈仰连忙拿着书坐过去,腿挨着他的腿:“现在能看到了吗?”</p>
朝简低头靠近。</p>
“笔像是没油了,字都瞄了很多下,瞄的不整齐,杂草一样,写完还划掉了。”陈仰也凑着脑袋,“我不太能辨认清楚,你能认出是什么吗?”</p>
越想看清楚,就越模糊。</p>
朝简眼帘半垂下来,食指抚上那一块乱涂过的地方,干净的指腹一个字一个字的摩挲。</p>
陈仰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移动。</p>
这么追寻纸上留下的痕迹,像盲人识字。</p>
片刻后,朝简收回手,够到陈仰屁股后面的卫生纸,把那根手指擦拭了几遍。</p>
“我回不去了。”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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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一时没明白:“什么?”</p>
“字。”朝简按按眼睛,眉间生出点疲意。</p>
陈仰照着那五个字再看看那些划痕,还是对不上,他放弃的抱着书往后翻,没有再发现字迹,另一本也没发现。</p>
只有一句。</p>
陈仰拿手机拍下来:“这话没头没尾的,会是谁留下的呢?”</p>
“不像是老李能写出的字。”</p>
朝简说:“你把那页撕下来,书不要带着,随便放哪。”</p>
陈仰不废话的照做。</p>
朝简语气随意道:“书里都是动作,你翻半天,一点反应都没?”</p>
陈仰收手机的动作有一瞬卡壳,他清清嗓子,冷静又笃定道:“我是个正常男性,没反应不是我有问题,是处境影响了我的发挥。”</p>
朝简:“……”</p>
“你这个年纪不像我,正是精力旺盛,血性正浓的时候。”</p>
陈仰不慌不忙的还击:“刚才你辨字的时候,还上手摸了呢,怎么会这么安静?”</p>
朝简口中吐出几个字:“太丑,没感觉。”</p>
陈仰被他简明扼要的回答给堵了会:“有几页画的还不错。”</p>
朝简睨他:“你眼光真差劲。”</p>
陈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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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本小黄是在西边那报刊亭哪里找到的?”</p>
陈仰记得这位上午进去以后就没怎么走动,其他时候自己去的不可能,他们一直在一起。</p>
“不是报刊亭。”</p>
少年的答案出乎意料,陈仰脑子飞速运转:“那是在,第九候车室外面的书摊?”</p>
朝简没否认。</p>
“我昨晚翻那么乱都没发现。”</p>
陈仰自顾自的说:“你是在我翻找之前就拿走了。”</p>
“手还真快。”他说话的功夫,还瞟了瞟这位放在腿上的手,指骨很长。</p>
朝简似是不曾察觉,双手抬起来些,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相抵。</p>
陈仰看入了神,脑子还在转,向东那本是在报刊亭找的,这两本不是。</p>
这么说,其他地方还有?</p>
也正常,书摊上是会卖私货。</p>
懂行的打个暗号就行。</p>
不过,报纸杂志书籍多的是,怎么在这上面写字,还写的那么一句颓丧又绝望的内容。</p>
是在什么情景下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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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吃点。”</p>
陈仰稍稍回神,对又拆奶片的少年说了声,带了点婆妈的叮嘱意味,他没发觉,说完就拿出手机,翻起在西边报刊亭拍的明信片。</p>
很多张,每一张都拍了特写。</p>
明信片不是人物的,也没有宠物,全是青城的风景。</p>
陈仰调整调整心态,聚精会神的一张张翻,一张张看,发现了什么东西,他指尖一划,回到上一张,把照片放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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