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乘客朋友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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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从贵妃醉酒变成土匪山大王，叉着腿大咧咧坐着，点根烟抽上：“说吧，要问什么？”</p>

陈仰问道：“你这是第几次跟他在任务世界碰上？”</p>

向东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次的时候，我是新人，他不是。”</p>

“那他比你做的任务还多？”</p>

向东只说：“他的身份号是五位数。”</p>

陈仰不动声色的想，武玉也是五位数的身份号。</p>

那她会不会认识画家？</p>

陈仰又道：“画家是什么样的处事作风？”</p>

向东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喉结一滚，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好说。”</p>

陈仰看着他：“不好说是什么意思？”</p>

向东秒变火爆的小娘子：“不好说就是不好说，你怎么这么烦，别问了！”</p>

“……”</p>

“那画家就是画画的吗，会不会是从事别的工作的，”陈仰说，“或者以前画，现在不画了？”</p>

向东嘬嘬烟，舌头一掠烟蒂：“我看不上他。”</p>

陈仰纳闷：“这跟我问的有关系？”</p>

“关系大了，”向东斜眼，“既然看不上，我管他现实生活中的事干什么。”</p>

陈仰：“……”</p>

向东前倾身体，手肘压着腿看陈仰，把那张带伤的脸凑近点，嚣张不羁的气焰散发出来。</p>

“你不会没事找事的打听谁。”</p>

陈仰笑：“我跟你聊的这些，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p>

向东手一指：“他是死的？”</p>

陈仰瞥了瞥不知何时坐过来的少年，默默改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p>

.</p>

向东又暴又躁的，不讲道理没个正形，正事上却不耽误。</p>

没怎么撩骚就走了。</p>

陈仰从兜里拿出一物，正是油头男的车票。</p>

他趁人不注意顺走的。</p>

“第二轮的规则已经出来了……”陈仰嘀咕，“安检机送的那四个物品，难道只是误导，跟规则没关系？”</p>

“不对，应该是有关系的，会是什么关系呢，我没死，不代表就没违规，因为我是K1856的，在T57后面，按照车次顺序来清理，还没到我。”</p>

“会不会这次不是大范围的，而是就死四个人，用某种规则指定的，油头男是第一个，还有三个要死？”</p>

“不管怎么说，3291都集体平安了。”</p>

陈仰发出一声感慨，半天都没个回响，他看看低头看书的少年，又是一声感慨。</p>

人跟人没法比。</p>

这位是真的从容沉静，什么也不能让他动容分毫。</p>

除了挥拐杖的时候。</p>

陈仰心里堆满了高高一层感激，这么会为他出头的搭档，怎么可能放过。</p>

“几点了？”</p>

朝简没问他有手机怎么不看，只是拿了自己的点开：“九点十二。”</p>

“3291发车还有好几个小时。”</p>

.</p>

哑巴把一张便利贴给陈仰。</p>

上面写着：还差一个。</p>

没头没尾的一句，陈仰却一下就懂了，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p>

扎两个辫子，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脸上好多雀斑，像点上去的浅褐色颜料。</p>

考虑到盯一个女孩子不太礼貌，陈仰就把注意力放在她眼睛上面：“是谁？”</p>

哑巴在便利贴上画了什么，转向陈仰。</p>

一个火柴人。</p>

泡面卷短发，脖子部位画几块涂灰，手写标注“丝巾”，底下还打了个箭头，在一旁写“挂两圈的白金毛衣链”。</p>

陈仰回想所有任务者，根据这几个特征找到对上号的，是个保养得很不错的中年女人。</p>

一张便利贴递过来。</p>

【哥哥，任务没开始的时候，这里还是真实的火车站，我无意间听到她跟人语音，知道她是3291的车。】</p>

陈仰做出好奇的样子：“那你觉得她为什么没站出来？”</p>

又是一张便利贴。</p>

【没安全感，以防万一，还是选择先隐匿，检票的时候再现身。】</p>

陈仰随意的问：“换成你呢，你会怎么做？”</p>

哑巴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快速的写字，她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写下答案。</p>

【我会告诉哥哥。】</p>

.</p>

哑巴继那管烫伤膏之后，又给陈仰送来了一个他想知道的信息。</p>

恰到好处的交好。</p>

陈仰瞧着便利贴上的字跟画：“你觉得哑巴是个什么样的人？”</p>

朝简道：“没留意。”</p>

陈仰一条胳膊搭在冰冷的椅背上：“那你都留意了谁？”</p>

朝简：“不相干的，不管。”</p>

陈仰很不理解：“可我们要做任务，不论是临时队友，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不相干的。”</p>

朝简沈默的看两页书，吐出一句：“跟你说话费劲。”</p>

陈仰迟疑的说：“……代沟吗？”</p>

朝简面无表情的看他。</p>

陈仰嘴一抿，回以无辜的眼神。</p>

朝简皱皱眉：“你在卖萌？”</p>

陈仰受到了极大的经吓，声线都抽紧了：“别这样说，很吓人，我从来不卖萌的。”</p>

“……”</p>

朝简把书合上：“下楼！”</p>

“我也有这个想法。”</p>

陈仰立即从别扭的状态里出来：“安检机那的东西，我总觉得很关键，我打算一个个仔细……”</p>

朝简不等他说完就径自离开坐椅。</p>

陈仰挠挠脑门，怎么这位少年好像又不爽了？真的捉摸不透。</p>

他唉声叹气的跟上，要时刻挨着阳气啊。</p>

.</p>

不论是什么年代，什么时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需要极大的勇气。</p>

陈仰在过去跟不过去之间反复跳动。</p>

直到朝简用拐杖把东西拨到了他跟前，帮他做了选择。</p>

陈仰看少年这么做，顿时就放下心来。</p>

东西刚出来的时候没让他碰，说明不确定，现在让他碰，就是没问题。</p>

一个队伍，信任是根基。</p>

陈仰在安检机旁蹲下来，他不打开包装，就一样一样拿起来，近距离的上下前后查看。</p>

“洗发水，洗面奶，俩袋卫生纸都是今年的生产日期，还挺近的。”</p>

“规则很没逻辑，什么样都有可能，真的很难找。”</p>

“想想第一轮，规则就是不能给别人看自己的车票，这谁能想到，谨慎者有，更多的都是幸运儿。”</p>

陈仰的碎碎叨叨声一停：“我在这个任务里的运气不是不好吗？”</p>

朝简懒得看他：“规则出来前，你有两次都要拿车票给我看，我阻止了。”</p>

“你潜意识里就知道不能拿出来。”</p>

陈仰张张嘴，没印象。</p>

这是救命恩人，饭量大就大吧，以后多做点好吃的给他吃。</p>

陈仰定定神，继续看四个物品。</p>

“四个……两对……”</p>

陈仰突然一个激灵，他快速把洗发水跟洗面奶摆在第一排，两袋卫生纸摆在第二排。</p>

屈指挨个在它们面前点一下。</p>

“你看，两组，每组都是两个！”</p>

.</p>

当时东西从安检机里出来的时候，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它们的信息上面。</p>

没有哪个提到每次出来的数量。</p>

可能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事，不自觉的忽略了。</p>

人的固定思维模式是把问题复杂化。</p>

简单的会直接跳过。</p>

“两个一组，”</p>

陈仰的心跳快起来：“难道这是这一轮要上车的车次的规则，只能两个人上车？”</p>

如果真是这样……3291还剩三个人。</p>

陈仰猛然往后看。</p>

刚才好像有眼睛在看他。</p>

错觉吗？</p>

陈仰几瞬后又回到新发现的信息上面，先不说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就算真是这个规则，那怎么办？</p>

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杀掉一个？</p>

不告诉的话，三个人一起上车，一个都上不去。</p>

.</p>

陈仰想让朝简出主意。</p>

朝简的拐杖敲两下地面：“3291的发车时间是凌晨四点多，还早，再查查。”</p>

“听你的，查清楚稳妥点。”</p>

陈仰把物品都打乱，一股红花油味飘了过来，他闻着味看到了孙一行。</p>

对方一瘸一拐的过来，第一句就是：“陈先生，原来3291有三个人，除了那对师兄妹，还有个大姐。”</p>

陈仰一顿：“你怎么知道的？”</p>

孙一行隔着模糊碎裂的眼镜看他：“我听几个乘客说的。”</p>

“他们好像是才从楼上下来，边往D区走边说这个事，被我给听到了。”</p>

陈仰眼皮垂了垂，谁透露的？哑巴？没必要。</p>

那还有谁知道，并且散播出去。</p>

这个举动有什么名堂？</p>

陈仰被钻进鼻息里的刺鼻熏得头疼：“你哪来的红花油？”</p>

“我身上疼，就想找点药擦擦，本来我想找云南白药的，没找到，只有这个。”</p>

孙一行衣服上油亮亮的，手上也是：“拧瓶盖的时候我没拿好全洒了，我身上没纸，想在超市拿。”</p>

他指指陈仰脚边的那袋纸：“可里面的纸是跟这个一样的，我不敢用，所以我就没擦，身上弄了很多……”</p>

陈仰把纸拎起来：“这样的？超市有？”</p>

孙一行似是还怕物品跟规则有关，害怕的后退了点：“有，有的。”</p>

陈仰拎着纸的手有点麻，这种生活用品，车站里是很常见的。</p>

怎么就没想到呢？</p>

先不管到底有没有线索，都要去看看。</p>

.</p>

D区</p>

陈仰在孙一行的带路下进了一个门脸，直奔角落里的货架。</p>

那里有一层侧放着一袋袋纸，摆得整齐又紧贴。</p>

因此空出来的那个缺口十分醒目。</p>

陈仰心思一动，走近点把拎过来的纸放上去，补上那个缺口。</p>

刚刚好。</p>

这一排纸跟陈仰拎的一样，都是xx牌，有芯的，卷筒纸，12卷。</p>

生产日期也是同一批。</p>

安检机里吐出来的这袋就是这里的东西。</p>

现在物归原位。</p>

“47。”</p>

陈仰头顶响起声音，他一愣：“什么？”</p>

拐杖一层层敲上货架，数给他看：“纸在第四层。”</p>

接着拐杖又指向原先的缺口，此时安检机纸放的位置：“第七个。”</p>

陈仰脑子里有很多猜测，一个都没成型，全胎死腹中了。</p>

47代表什么？</p>

朝简垂眸片刻：“还有其他区？”</p>

陈仰想了想：“有吧，ABCD什么的，我没怎么注意，应该跟现实的青城站差不多。”</p>

朝简：“去A区。”</p>

“带上另外三样东西。”</p>

.</p>

二楼，师兄妹两人的眼里都是一片死寂。</p>

“不行，不行不行。”</p>

林师兄坚决的摇头：“不能那么做，我做不到，潇潇，我们不能那样，那是杀人！”</p>

“我也不想，我平时连个大点的虫都不敢踩。”</p>

潇潇扬起擦破的脸，茫然无措：“那你说怎么办，多了一个。”</p>

林师兄一哽：“兴许是我们想多了。”</p>

潇潇看着他，幽幽的说：“万一没想多呢？师兄，你心里的天枰倾斜在哪一边，你清楚。”</p>

林师兄说不出话来。</p>

“每组都是两个物品，不一定是对着上车的人数，可能就没什么意义，随便出的。”</p>

林师兄试图逃避：“潇潇，你不是说你是看陈先生那么摆才意识到的吗？”</p>

“这都过去有一会了，陈先生还没通知大家，说明他也没断定这就是正确的规则，他也还在查，我们不能这么干。”</p>

“那个阿姨跟我们一样，都是等车回家的人，她现在心里也很开心，没有违规只要再等几小时就能离开了，我们用死亡的方式把她去掉太残忍了，我真的下不了手。”</p>

潇潇静坐了许久，肩膀颤了颤，哭出声来：“师兄，对不起，这个难题我解决不了，只能丢给你了，你来做决定吧。”</p>

林师兄抖了下发白的唇，命只有一条，没有尝试的机会。</p>

两条路，怎么走？</p>

.</p>

B区的一家门脸里。</p>

中年女人在货架前走动，习惯性的去找化妆品，她常年注重保养，用的都是名贵的牌子。</p>

这里虽说是名气还不错的连锁店，却没一样能入她的眼，她打算出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货架上的一片面膜。</p>

不是店里的品牌，她也没见过，看起来还挺高档。</p>

就是不知道敷在脸上是什么感觉。</p>

这个念头在中年女人的心里一闪而过。</p>

门脸外面多了两个人，正是林师兄跟潇潇，两人都像是遭受了一场痛哭的磨难，艰难存活下来的。</p>

还要再过一关才能解脱。</p>

潇潇垂眼：“我先进去跟她说话。”</p>

林师兄在她要踏进去的那一刻喊道：“潇潇！”</p>

潇潇发僵的身型更僵了。</p>

林师兄轻声说：“别怕，师兄一定带你回去。”</p>

潇潇什么也没说的走了进去。</p>

.</p>

中年女人背对着潇潇，似是在刷手机。</p>

潇潇掐紧手心，克制着声音里的紧张：“阿姨。”</p>

“谁啊？走路不能大点声，人吓人能吓死的好不？”</p>

中年女人转过身，潇潇本就心慌，看到她的脸直接吓一跳。</p>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p>

中年女人一向很在乎自己的容颜，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被一个比年轻许多的同性这么看，难免生气。</p>

潇潇知道她误会了，讪笑着说：“不好意思阿姨，我平时不敷面膜的，第一次见到黑色的面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p>

中年女人莫名其妙：“什么面膜？”</p>

潇潇说：“就是阿姨脸上的……”</p>

“瞎说什么，我脸上哪有面膜！”</p>

中年女人不等潇潇说完就打断，口气很冲：“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还敷那东西！”</p>

也不晓得是哪个知道她的车次，还缺德的传出去。</p>

想必这个女孩子是来打招呼的，就是不会做人不会说话。</p>

潇潇一头雾水，指指她的脸说：“不是，阿姨，你脸上就有一张啊。”</p>

中年女人见潇潇不像是在说谎，人就傻了，她混乱的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p>

自己脸上竟然真的贴着一张面膜！</p>

黑色的，边边角角跟她的脸完全粘在一起，紧紧服贴着，没有一丝褶皱。</p>

中年女人看镜头里的自己，面膜刚好露出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不露出一点点多余的皮肤，有种可怕的窒息感，她想到什么去看货架。</p>

那片面膜不见了！</p>

“怎么不见了，刚才还在这的，是我记错了，没有啊，就是这里……”</p>

中年女人倏然噤声，手机掉到了地上。</p>

“阿姨？”</p>

潇潇不安道：“你是要找什么？你跟我说，我帮你找。”</p>

“它在……在我的……”</p>

中年女人惊惶的摸脸，手颤抖着去捻下巴处的面膜边沿，想要撕下来。</p>

潇潇莫名毛骨悚然，目的都忘了，她大声喊：“阿姨，你先别……”</p>

话没说完，中年女人已经发疯的把面膜撕了下来。</p>

连同自己的脸。</p>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