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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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皇帝不豫，命皇太子李景焕恭代祀天。</p>

李景焕站在窗前，满面凝重, 凝望天边的一轮弯月, 案上烛光微微晃动，一室静谧。</p>

符珠从外头进来，头发丝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渐渐化成了水滴，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地淌下来，“太子殿下。”</p>

李景焕没有转过身，“外面如何了？”</p>

“回太子殿下的话, 一切安排妥当了。刚得了信，皇上精神似乎又差了些, 昨天连夜召了耿良骏大人进宫。”</p>

“嗯，”李景焕淡淡地回了一句，“下去吧。”</p>

符珠却没走，踌躇一下, 小心地道：“殿下, 您好歹歇一会儿，这样下去恐怕伤身子。”</p>

李景焕猛地推开窗，寒风卷着雪花闯进了温暖的屋中，冰冷的空气吹在人皮肤上，让符珠生生地打了个冷战，“殿下……”</p>

李景焕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微痛，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p>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太子殿下，宫里来人了。”</p>

来了！</p>

李景焕不用收拾, 一抬脚就走出了屋子，冒着风雪赶往皇帝的寝宫。到了皇帝的寝宫，党萧已经候在门口了，见到李景焕便迎过来：“奴才见过太子殿下。皇上命奴才在这里候着您，您快进去吧。”</p>

李景焕见他板着脸，一脸严肃，心里咯噔一下，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去。</p>

刚进殿，一股暖气混着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皇帝靠在软榻上，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露出袖子的手腕如同一截干枯的树枝，他的眼窝深陷，只有深邃的黑瞳依然炯炯有神。见李景焕走进来了，微微点了点头，“焕儿，你来了。”</p>

一代帝王，竟虚弱憔悴至此……李景焕忍住眼泪，跪倒在地，扑通一声，“儿臣参见父皇。”</p>

皇帝轻轻叹息一声，道：“朕这几天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甚是想念你，还有你四弟，你传朕口谕，让四皇子李景煜即刻来面圣。”</p>

“是。”李景焕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印在脑海里，心中酸疼难忍。皇帝于他，是君亦是父，两重身份，这些年皇帝在他面前却永远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即使偶尔有些不近人情，也是为了他好。如今，就要天人永隔……</p>

“父皇，儿臣去了。”</p>

皇帝微微一笑，语调温和，“去吧。勿负朕望。”</p>

李景焕快步出了宫门口，翻身上马，狠狠地抹了把脸，似乎要把脸上的悲哀之色抹尽，高高扬起马鞭：“驾！”一股气闷在胸口，李景焕连连挥鞭。</p>

天光刚亮，四皇子府门房里的下人穿着厚厚的棉衣走出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色，盘算着要不要扫扫门口的雪。远远一个黑影朝着这边奔来，眨眼工夫就到了门前。</p>

下人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太子殿下？怎么这般匆忙？</p>

李景焕一拉缰绳，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李景焕利落地跳下马，快步走了进去，“不用通禀了。”</p>

李景煜此时刚起，侍女在一旁侍候他洗漱。</p>

李景焕一推门，李景煜听到声响，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二哥……”</p>

李景焕沉声道：“万岁口谕，召四皇子李景煜即刻进见。”</p>

李景煜连毛巾都来不及放下，连忙跪下，“儿臣遵旨。”然后站起来，把擦脸巾胡乱往旁边的侍女手中一塞，“二哥，怎么忽然……”</p>

李景焕看了旁边侍女一眼，微微皱眉，隐晦地道：“父皇也召了其余兄弟进宫。”</p>

李景煜的脸刷的变得惨白，“父皇他……”</p>

李景焕摇头，“还未……不过，大约是要宣布圣谕的了。”</p>

李景煜沉默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p>

李景焕快速地看了他一眼，“走吧。”</p>

李景煜也很快平静下来，整了整依附，正色道：“走吧。”说罢，两人并肩头也不回地迈过门槛，大踏步走向外头白茫茫的天地。</p>

……</p>

两人到达寝殿门口的时候，一片死寂，门口跪着其他七位皇子，包括年幼的九皇子李景烁，俱都垂着头，默默无言，地上掉根针都听得分明。两人也连忙按次序跪好。</p>

皇子们都到齐了，耿良骏从殿内走出来，手捧着明黄色的诏书。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耿良骏一人身上。他恍如未觉，开始高声宣读诏书。</p>

果然，是立李景焕为帝的！</p>

众人也早知如此，皇帝筹谋许久，此时皇宫内外全是皇帝的留给新帝的人，也没有人敢造次，皆面无表情，重重叩首：“儿臣遵旨。”</p>

耿良骏站在阶上，一眨不眨看着几位皇子，面色肃然，李景焕上前一步，“父皇身体如何？孤欲进殿给父皇请安，烦劳大人通禀。”</p>

剩下众人也呼啦啦地围了上来。</p>

耿良骏长叹一声，面露悲痛之色，“万岁如今昏迷不醒。不过几位爷给万岁请安在情在理，臣斗胆，请几位爷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