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四章（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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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风起时==</p>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大雾......</p>

元庆十七年, 十一月十四。</p>

拂晓，清晨的浓雾徐徐地朝四周弥漫而去, 灰蒙蒙的天和灰蒙蒙的城墙渐渐融为一体。</p>

雪花缓缓飘落，落地成霜。</p>

以往车水马龙的东西市早就失了热闹，八街九陌, 人影稀疏，被灾祸肆虐过的长安，已是千疮百孔，疲惫不堪。</p>

天子求道，入观后彻底放权, 许家势大，满朝上下皆以太子为尊。</p>

谁能想到，一场瘟疫，两个月的功夫, 会让朝廷彻底换血。</p>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老臣门无一不学会了收敛锋芒, 低头做人。枉他们自以为老谋深算，精于世故, 到头来却被一个后宫妇人逼的道尽途殚。</p>

若想面圣, 唯一的机会便是万国来朝之时。</p>

毕竟, 成元帝还是大晋的天子。是天子, 便要亲自接见并宴请朝贡的使臣及蕃主。</p>

不过这些老臣心里也清楚，即便是见到了皇帝，也是无力回天。</p>

晋朝沿袭历代朝贡体制，设有专门接待朝贡使臣、蕃主的机构——鸿胪寺及礼部的下属之“主客郎中”。他们负责接待、宴请、迎劳、以及表彰仪式的拟定。</p>

而使臣的人身安全, 依旧是交给京兆府负责。</p>

朝贡使臣的名单，于十一月初送到了陆宴手里。</p>

陆宴颔首看着名单，眉头紧蹙，杨宗在一旁躬身道：“主子，荣安县主的册封仪式就在明日。”</p>

荣安县主，也就是许皇后的亲侄女，许意清。</p>

“她的事与我无关。”陆宴向后靠了靠，食指抵着眉心揉了揉，沉声道：“葛天师的事，查的如何了？”</p>

“属下查了他的来路，发现此人高深莫测，以往行事并无不妥之处，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只是有一点，他好似在两年之前，就与许后的身边的內侍有了来往。”</p>

两年前，许家的线放的可确实够长。</p>

其实陆宴心里也清楚，葛运若是没点真本事，也根本无法将一国之君迷惑至此。</p>

他用食指轻敲着桌案，“洛阳那边的消息回来了吗？”</p>

杨宗握了握拳道：“主子当真要继续查下去？”</p>

“说。”</p>

杨宗交递上来一张名单，低声道：“同您料的几乎一样，瘟疫蔓延至长安，的确是人为，且与孙家脱不开干系。”</p>

陆宴眼角倏然噙起一丝寒意，与孙家脱不开干系，那便等同于与许家也脱不开干系。</p>

“这名单还有谁见着了？”</p>

“只有咱们的一个暗桩，不过他人已经......”剩下的话，杨宗不说，陆宴也清楚。</p>

杨宗顿了顿，又道：“道观那边，可要加派人手？”</p>

杨宗点头，“除此之外，长公主还让我给您带句话。”</p>

陆宴提眉，示意他说。</p>

“长公主说，您眼下毕竟和荣安县主定了亲，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些。”</p>

陆宴将朝贡使臣的名单放入怀中，淡淡道：“我有分寸。”</p>

他侧头看向窗外。</p>

忽然觉得，长安的白昼都变得忧悒起来.....</p>

寒风凛冽。</p>

陆宴身着玄色大氅，手提一盏灯，踏雪而行。</p>

他推开澄苑的门，瞧着不远处橙色光晕，心里莫名一紧。</p>

他和许七娘的婚事满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瞒着她多久。</p>

沈甄见他过来，上前一步，十分熟练地替他宽衣，她的鼻子向来灵敏，刚刚靠近他，便知他饮了酒。</p>

她默默行至一边，倒了杯温水，递到陆宴手里，“大人喝点水，省得明日胃里不舒服。”</p>

陆宴饮了几口，随后放下水杯，看着眼前这张白生生地小脸，忍不住低头吻她。</p>

对上那双精致幽深的眉眼，便知他有了那样的意思。</p>

沈甄抱住他的腰仰头回应。</p>

烛火摇曳不熄，呼吸越发急促。</p>

楹窗外的雪，越下越大。</p>

情到深处时，他扣着她的小手要她唤自己的名字，他力道加重，故意推磨，她仰头闭眼，娇音破碎，一句时砚，一句三郎，让他额间青筋暴起，背脊颤栗......</p>

呼吸渐匀，陆宴斜斜地靠在床沿，伸手去抚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柔弱可欺，他却一分力都不敢用。</p>

从去年十月至今，算算已有一年之久。</p>

外面四季轮换，云起云涌，可这些仿佛都与她无关。</p>

记得入夏之时，他澄苑里送了不少绫罗绸缎，到头来，那些东西怎么抬进来，怎么放进柜子。她动都没动过。</p>

“你可是会怨我将你留在长安？”陆宴提她理了下鬓角。</p>

沈甄抬眸看他，“我知道大人也是在护着我。”她很清楚这人为自己做了多少，至于私心，这世上，谁没有私心呢？</p>

她也有啊。</p>

陆宴轻轻勾下唇角，并未言语。</p>

她贯是这样懂事。</p>

此时此刻的他想的很简单，只要圣人收回成命，明年年初，他便自请外放，带她离京。</p>

扬州也好，苏州也罢。</p>

他将手掌伸到被褥里，拍了拍她的腿，低声道：“可还能起来。”</p>

沈甄小脸微红，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p>

“我头有些疼，你去将案几上把那张名单拿过来。”</p>

小姑娘披了件衣裳，手执一盏油灯，行至案几旁，看到了他说的名单。</p>

“大人说的是这张？”</p>

陆宴点头，“打开看看吧，这是年底各国使臣来访的记录。”</p>

沈甄缓缓展开，从右往左默读。</p>

昭武九姓：康国、安国、曹国、米国、石国、何国、火寻国、史国、戊地国。</p>

阿姆河南的吐火罗国、即噘达、帆延。</p>

东边的日本、高丽、新罗、百济。</p>

西边的尼婆罗国，东北的契丹、奚、室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