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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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砚离开后, 亦秋朝树洞里缩了缩。</p>

这个树洞很大，夏日的风会从外面吹进来，只要睁眼便能看见外面的夜色。</p>

虽说昆仑山很美, 生长着很多奇珍异草，夜晚更有萤虫于山间翩跹，但这可一点都不浪漫——就好比晚上在客厅睡觉, 大门还被人拆了, 让人生不出一丝安全感。</p>

亦秋倒也不是没在荒郊野岭睡过，这个树洞至少把头顶和周围都挡住了，怎么都比随便找片地摆个篝火，然后靠树而睡好上很多。</p>

可一切的前提，都是身旁有一个幽砚啊。</p>

只要幽砚在, 就是在天上，双脚不沾地, 身子没处躺，她也是敢睡的。</p>

亦秋想到此处, 才反应过来一件事。</p>

她真是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幽砚了。</p>

原来,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依赖，真的可以那么深。</p>

亏她当年从家里搬到出租房的时候，还一心觉得人只要长大了，就不会再特别依赖谁了呢……</p>

这个树洞很特别, 它原本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树洞外都还裸.露着不少粗.大的树根。</p>

一棵树能长这么大, 树根早不知在地底伸延了多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这附近的树木不好生根，才会显得相对稀疏, 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荒凉。</p>

这树洞里的泥土又脏又硬，唯一好的是此处没有什么蚊虫——这或许是因为小红花在这里。</p>

小羊驼靠在树洞微凉的洞壁上，揣着两只蹄子趴得十分安静，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反反复复了许久，仍提不起一丝睡意。</p>

也不知过了多久，亦秋忽然抬起了脑袋，扭着脖子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一身皮毛，又委屈巴巴地将脑袋垂到了地上。</p>

幻境与现实的落差也太大了。</p>

她现在就是一只无主的野生羊驼，曾经的主人就在眼前，却只把她当做一个路边遇见的野猫野狗，每天喂喂就好，根本不想带回家。</p>

不过说起来，就小幽砚的那副模样，只怕是将她带回家了，也给不了她幻境外的那种好生活吧？</p>

毕竟，小时候的幽砚看上去真挺邋遢的，对比下幻境之外的那个鸟女人，何时允许自己这般狼狈过？别说不允许自己狼狈了，就连身旁的小羊驼脏了，都会被直接丢进小溪小河或澡盆的。</p>

小羊驼想着想着，视线余光忽然有一朵小红花跑了过来。</p>

它在小羊驼的身旁转了两个圈圈，而后于地上写下了一行字。</p>

——你睡不着吗？</p>

“有点……”</p>

——我也睡不着。</p>

“为什么啊？”亦秋不禁想，她是觉得这里环境太差且没有安全感，可这小红花在此地已经生活很久了，总不会还嫌弃自己的小窝吧？</p>

——我可以在角落里结张网吗？</p>

——不大的。</p>

亦秋一时噎住。</p>

原来小红花是因为没有网才睡不着啊……</p>

那这确实是她害的。</p>

这棵死掉的大树原本就是小红花的巢穴，如今她这小羊驼被幽砚捡了回来，多少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了。</p>

亦秋想了想，道：“你结吧，我不往那边看就行了。”</p>

小红花抖了抖背上的花瓣，开心地跑回了角落里。</p>

这小蜘蛛脾气还怪好的……</p>

亦秋这般想着，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小幽砚。</p>

明明羊驼是一只再弱小不过的妖精了，别说是天生便拥有强大力量的幽砚，就算是角落里正开心织网的小红花，若真将体内毒素释放出来，估计都能瞬间弄死她，可她还是得到了很大的尊重，以及很好的待遇。</p>

小红花说，山里除了幽砚，没有谁对它好。</p>

幽砚曾经也说过，昆仑山里所有人都厌恶她，都在不停排挤她、孤立她。</p>

是否正因如此，幽砚与小红花才会这般自卑，也很努力地想要对每一个不排挤她们的人好。</p>

如果这里的一切，除去她这只羊驼，便都真实存在过，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幽砚，变成了后来那副模样？</p>

那小红花呢？</p>

幽砚曾经最好的朋友，后来又去了哪里？为何再没有被幽砚提及……</p>

那一夜，亦秋想了许多事情，却没有一件是想明白的。</p>

她想着想着，也不知怎的，便伴着附近的声声蝉鸣，一点一滴泛起了睡意。</p>

次日，她自夜梦中转醒，眯着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p>

睁眼之时，幽砚正蹲在她的面前，瞪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眼，歪着脑袋望着她。</p>

被一朵红花遮住了大半身子的小红花正趴在幽砚的肩上，背上的花儿是歪的，估计脑袋也是歪的。</p>

亦秋有些茫然地抬起脖子，也学着幽砚和小红花模样，歪了歪脑袋，自鼻尖哼出了疑惑之声：“嗯？”</p>

“你可算醒了！”幽砚说着，在手里变出了两张鸡蛋煎饼，小声嘟囔道，“它都凉了！”</p>

“没事，凉就凉呗！”亦秋说着，将鼻子凑上前闻了闻，正要张嘴去吃，便见幽砚将拿煎饼的手给缩了回去，一时不由疑惑。</p>

“还是热一热吧，热乎的好吃一些。”幽砚说着，催运灵力，温了温那两张煎饼。</p>

就在那一瞬，亦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与幽砚还在仙麓门做客的日子。</p>

她记得，有一日早上，她去找小猪蹄子，后来被幽砚抓回了客舍，桌上备好的早餐都凉了。</p>

她还记得，有一日晚上，幽砚陪她看了落日，又为了她的一句提议，独自跑去给那小猪蹄子报名试炼大会，回来之时，带了两个凉掉的烧饼。</p>

不管是哪一次，幽砚都是用灵力为她重新温好，这才一口一口喂给她吃的。</p>

“你真是幽砚吗？”她不禁愣愣问道。</p>

亦秋回过神来，连忙吃起了幽砚递来的早餐。</p>

吃完早饭后，小羊驼趴到洞外，懒散地晒起了太阳。</p>

小幽砚似也没有事儿做，便蹲在小羊驼的身旁，不停揉着小羊驼身上那软乎乎的毛毛，从头到背，反反复复地摸，中途还拽了两下那短短的小尾巴，为此甚至遭到了亦秋的抗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