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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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晚高峰，斑马线两边挤满了等着过马路的人。</p>

十字路口的红灯漫长。江成子和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成功吸引了路人的目光。</p>

其实二八杠不算什么稀罕物。</p>

但耐不住江成子五官好看。虽然他胡子拉碴，看起来像个大叔，可就这么把自行车轻松松扛在肩上，另一只手还游刃有余地抽着烟，就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p>

身旁有女孩咳嗽一声，在鼻子前不耐地扇了扇。他手里抽烟的动作就顿了一下，默默把烟扔在地上，旧皮鞋碾了碾。</p>

绿灯亮起，他迈着微瘸的步子，扛着掉链子的老二八，跟着人群流动。</p>

到了小区门口，门卫大爷嘿然道：“成子，这车是坏了？咋还扛回来呢。”</p>

“轮胎漏气了，补补还能骑。我自己会修，就不花那冤枉钱了。”江成子说着，走进车棚，给认真停好了。</p>

这老小区早先是酒厂的职工宿舍，后来酒厂规模扩大，换了新址，职工也分了新宿舍。如今住这儿的多是退休老职工和家属。</p>

房子有些年头了，车棚也只是简单搭建，四面漏风，房顶用石棉瓦盖的，里边停的不是小电驴就是自行车，还有三轮的呢。江成子的老二八在这儿，显得和谐多了。</p>

他放好了自行车，就上楼去。</p>

楼道里连个灯也没有，昏暗中他摸出钥匙开门。</p>

“哟，成子回来了啊。”对门的刘大娘买了菜上来，招呼了一句。</p>

“嗯。”江成子应了一声，抬脚就进了门。然而一阵寒风吹来，他打了个冷战，站住了。</p>

眼前白茫茫一片，赫然是个雪景。</p>

他立刻就退了出来，看了又看门牌号，是自家没错？</p>

再说了，不是自己家他钥匙也打不开啊，更不可能开门见雪——现在可是六月天，热着呢！哪来的雪？</p>

他狐疑地又伸脑袋进门去看了一眼。</p>

雪景还在，一望无垠，远远的能看到远处有森林，也有白雪覆盖着。</p>

“成子，咋了？家里进贼了吗？”邻居大娘奇怪道。</p>

江成子回头，古怪道：“大娘，你看我家里有啥不对劲不？”</p>

刘大娘便紧张起来，和他一样探着头往里瞧，半晌没听到动静，才道：“没呢吧？”</p>

她小跑回家去抄了个平底锅出来当防身武器，气势汹汹进江城子家里转了转，不一会放下，笑呵呵道：“没人，你啊吓大娘一跳。”</p>

江成子的脸色却凝重起来。</p>

他看到的门里依然是雪景，可刘大娘似乎看不到，还一进去，人就消失了。要不是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他差点以为失踪了。</p>

刘大娘给他检查了一圈，转出来，絮絮叨叨道：“听说最近3单元有人遭贼了呢，家里藏的黄金首饰都被偷走了，你小心点也是好事。平日里出门记得反锁晓得不？阳台那儿也当心着点，这儿才三楼，就怕贼爬上来。”</p>

江成子点点头，把人送走了。站在自家门前看着里头的雪景琢磨，到底咋回事。</p>

他深呼吸一口气，进入了门里，脚踏着松软的雪地，俯身抓起雪。</p>

冰的，会融化，不是影视剧里的那种塑料泡沫。</p>

是真的雪……</p>

他回头看，不禁有些茫然。</p>

只见身后也是茫茫雪原，洁白的雪地上突兀地立着一道门，那门的样式材料，是他家的没错。而且，他从这儿能看到门外的楼道，没有变，还在小区单元楼里。</p>

偶尔有邻里经过，往门里好奇地看一眼，吆喝一声，提醒他门没关，但似乎谁也看不见他。</p>

江成子从门里出来，再次确定，他家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往了另一个空间，还可以出入……</p>

他再往门里看，发现雪景还在，想了想，拉起门关上，再打开。</p>

迎面热浪袭来。</p>

他懵了。</p>

这次是沙漠！</p>

他不信邪地来回开关数次，雪景、沙漠、大海……</p>

江成子：“……”</p>

先不说这些奇怪的地方怎么来的，考虑目前最重要的事——他怎么回家？</p>

他蹲了一会，又问了几人，确定这异常的景象只有自己能看到，也只有自己能进去。</p>

天开始黑了，他肚子咕咕叫起来，只好先在楼下小店买了两个馒头填填肚子，然后进入雪景蹲着，边欣赏边啃边琢磨。</p>

这景色是随机的。</p>

也就是说，他每次打开门，见到的地方都会不大一样。</p>

他家的门是原装的，住了那么多年也没生过这样的事。所以问题应该不在门身上。</p>

那么就是他的问题了。</p>

江成子反复试验，发现开门是个重要的契机，折腾了半天，终于确定，自己的右手有问题——</p>

这门用脚踹，可以正常进家。</p>

用背推，正常。</p>

左手开，正常。</p>

独独右手是个例外。</p>

他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开门方式而松了一口气，立刻进家关上门，疲惫地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才起身慢吞吞地烧水，下面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p>

江成子一边煮面，一边给妹妹打电话，问她生活费还够不够。</p>

他父母早逝，兄妹俩相依为命，妹妹如今还上着大学呢。不过，再有一年妹妹就毕业了，到时候就不用担……</p>

不不不，还是担心呐！江成子嗟叹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