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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灰蒙蒙大雾遮了日头,却遮不住戎胥牟炼功之兴。
他炼过麋桩的一种静桩后,打算开始修炼其动桩。
从接触巫武至今不到半年,他已修炼了两桩,若是寻常族人知晓,定是又羡慕又佩服。
麋桩,伏与学的自然是麋。麋乃鹿的一种,头脸像马非马、角似鹿非鹿、蹄像牛非牛、尾似驴非驴,因而也被世人唤作‘四不像’。麋鹿本是王畿内外常见的温良之兽,善跑善泳更善跳跃。
‘麋跃弹’一刀,便取它纵跃之势,以敏捷弹动之形对敌,无论挥撩,挡避,或带闪,都在弹势之中。麋鹿一弹一跃,可达数丈高远。因此此式此桩最重腿力和腿法的修炼。听阿爷说,阿爹戎胥廉便是自幼炼此桩,且深得精髓,成为族中第一善走之人。
仲牟两腿捆了麋桩特制的粗牛筋绑腿绑臂,无论蹲跃,跨跳,提腿弹踢,还是每日里数百次斜撩挥刀,都要负上重重的坠物。
比起第一桩时,对‘伏兽杀刀’小熟的他,炼桩之余,边炼起麋这一刀。
自从炼起麋桩,他也如大哥伯来一般,每每修炼便会外出。
一来怕在院落中吵了阿娘,如今阿娘的肚子已越隆越大,听阿娘自己说还有不到三月便要临盆,他和阿哥都期盼着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到来。再者,也有嫌院落太过狭小,难以施展的缘故。特别是麋桩中多跳跃,本适宜野外空旷之地修炼。
仲牟出了费氏族地,一路疾跑,间或疾行,不时蹲跳,跨跃,皆是动桩几种身姿。
几日前,麋鹿之血也浸泡过一次,只觉大小腿比往日更加有力。
他时跑时跳,在各族地经过时,倒也未引起太多奇怪,毕竟许多氏族都有各式各样的巫武修炼传承,众子弟一见便知某家子弟在炼桩,也不好过多探究。有心者纵然学仿个形,怕也学不得其中精妙,徒惹纷争罢了。
仲牟跑着跑着便来到内城的东西主道,入眼一条长长车队,前后十余车,足足拉开一里之距。料想又是哪国的贡纳队伍。
最前方一乘高大车驾上站着一长者,穿着与殷商颇有不同,外衣及臀,左衽而无左肩左袖,饰龙、兽之纹,中衣大领口右衽,其长过膝,后开燕尾,垂至脚踝。手中持一杆近丈的黄杖,拄握在手中,闪闪发亮,牢牢吸住周遭目光。
不少宗贵都在小声议论,让仲牟听出此乃蜀国的使队。
那黄杖众人皆以为是铜黄,又纷纷疑惑为何其光色如此璀璨。他却认得,与巫医少女霄妘所用的金针乃是同物,一杆金杖。
蜀人长者身后跟着数车贡品,自有精干蜀兵护卫,载满各形各色的玉器。再后方三头两丈余高的象呲着过丈的白牙慢悠悠踱着步。这象也是王畿常见巨兽,虽力大身沉,但比起阿爷的大青犀,性子却偏温和,驯服不难,故而大商和各方国也常驯来拉运铜黄等,甚至作战。
最前面的巨象,上置坐驾木栏,其中侧跪着两蜀中美人,与自己入殷时一般,似乎周遭一切都那么新奇,四顾流盼。
后面两头各自拖着四车,其中装满铜黄。蜀国百年来一直是殷商重要的铜黄进贡国之一。
车队后部有大批奴隶拉着一车车生丝。作为最早养蚕织丝之国,得古时蚕丛氏传承,蜀的丝织秀美,闻名于诸侯伯,更为历代商王宗贵所钟爱。
经过了蜀国的车马,主道上人流多起来,戎胥牟也有些疲累,便未再疾奔,溜溜达达走出内城,来在外郭。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出城一行,如今他已有自保之力,握了握腰后别着的短刀。
二十余丈的高台映入眼帘,台上竖着四尊数丈石雕神像,各自面向一方,俯视众生一般。台下尤有大批奴隶忙着修缮,身着黑袍的帝神教教众领着些守卫在四周巡视。
忽见前方一锦衣男童,浓眉大眼,比仲牟高出半头,体魄壮硕远胜同龄。一脸不耐之色,似乎周遭的一切都看不顺眼。却刚好被一搬石的奴隶男子挡了去路,毫不犹豫一脚便将其踹开。
这一脚蹬在奴隶后腰,很是随意,却也有不小的气力,瘦削的奴隶如何经受得起,当即狠狠跌出,怀中大石与他一同砸落地面。不知是大石硌在胸肋,还是砸压了手,奴隶趴在地上哼哼作痛,斗大汗粒淌下,却憋住不敢痛呼。
不远处一赤着身脏兮兮的矮小女童扑上来,“大丁~大丁……”她刚要哭喊,便被男奴忍着痛,支起身,捂了嘴巴,只剩下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
女童与男奴一般,身体枯瘦得根根胸肋可见。浑身脏黑,却依旧能看到无数次抽打留下的疤痕。
她突然抬眼生气地瞪向锦衣男童。
男童一愣,他习惯了奴隶默默低头,或是散着无神的目光,只觉此刻被深深冒犯,心下大怒,赶上前两步,掐了女童的脖子,轻而易举便将她提在空中。
女童奴呼吸不畅,小脸渐渐憋得通红,离地的双脚不断乱踢着。那中年奴隶男子早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着,却不敢有一丝多余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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