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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妘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只庞然金雕早已不见了踪迹,想必是躲去哪里疗伤了。低头再看看男童,衣衫褴褛,想是经受了不少磨难,面容黑瘦,却掩不住眉宇间轩昂之气。
忽而想起了嬴师弟当年草庐初见,同样的年纪,却穿得矜贵,长相清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人兴起了呵护之心。
她偷眼瞄了瞄师弟,早已高过她一头,身姿挺拔,看似清瘦,衣襟中实暗藏魁梧,满脸英毅之气,又带着几分忧郁,目光里更饱含着年轻人没有的深邃,如幽谷汪潭。
若非罕见的心疾和玉璧,自己根本认不出当年那尚需要自己救护的男童,如今已长成茁然大树,虽说不上参天,也足令人安心倚遮。
自己在想些甚么,她微微晃了晃头,“小兄弟,你不是此地之人,因何到此?”
努吒尔也一个没忍住,奇怪道“小弟弟,你到底是从哪里飞过来的啊?”
男孩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面对恩人,毫不隐瞒,一股脑将来历和盘托出“我叫杜宇,原本住在南方千里之外的朱提山,与山蛮冲突结了死仇,族人不敌,便举族北迁……族人凭些才学手艺,想着投靠繁盛的蜀国……谁知半路遇到凶人,族人全都被杀害,就剩我一人侥幸逃脱,活了下来……”说者伤心欲绝,掉下泪来。
“嬴师弟的身世也如他这般凄惨,戎胥全族被杀,他心中定是背负了千种悲伤,万般血仇,听师叔说,他更是被训练成了生死不能自主的刺客,经历那些有今朝没明日的日日夜夜,当真惹人心疼,想替他分担,若是他的失魂邪连这些也都能忘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霄妘发现自己又走了心神,正被嬴师弟奇怪地盯着,四目相触,人生头一次生出窘迫,忙转过头去询问男孩,以为遮掩,“这孩子又是你甚么人?”
“是我在野外见大雕要扑捉这婴孩,他也无父母在身旁,被弃在荒野,如我一般孤身一人,便扑上前去救,没想到竟被大雕一齐抓到了空中,还以为不是摔死,就要被吃掉,幸蒙几位恩公搭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他连连作揖,又要跪地叩拜时,霄妘的衣袖轻抚而过,他只觉被一股大力扶了起来。
“不必拜来拜去,我便直说,这婴孩留在这里,必死无疑,他虽被救,但呛水过久,伤了头,只有我才能医治。”
“啊~刚刚我还想着去求村人收留他,我与他非亲非故,我自己尚不知道今后该怎生活下去,几位恩人都有大能,若肯收留他,是他的福分。”说着眼中还流露一丝羡慕,他同样无依无靠,也想跟随几人身边,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会不会被认为得寸进尺?
戎胥牟拉过不曾离去的好心渔人,试着用连日学的蜀言磕磕绊绊相询“你可知……大江……与沫水、若水……三水汇聚的地方在哪里?”见渔人一个劲儿摇头,也不知是自己说的不对,还是对方确实不知,“那凌云山呢……也不知道?那峨眉山总知道吧?”
渔人老实惯了,感到对方手劲极大,估摸不是寻常人,吓得有些畏惧哆嗦,“大……大人……小人不敢欺瞒,小人从没远离过村子,大江是熟悉,但沫水、若水、峨眉也只是听过,听说在南面很远的地方。”
男童杜宇忽然道“凌云山那里?我知道,我与族人就曾路过,不知各位恩公去做甚么,那里很危险,有吃人的凶怪?”
“吃人的凶怪?你说的是甚么凶怪?”鼎人玉问道。
“听当地人说叫甚么河伯的,还当神灵一样祭祀。”男童的回应,让几人一喜。
“你有没有亲眼见过?”霄妘想听到确凿的消息。
“远远见过,夜晚有两名族兄被拖入水中,好象水鬼一样,吓人得很,不是一只,是很多,幸亏我们跑得快,没想到躲得了凶怪却躲不了恶人。”他黯然神伤,眼睛再次湿润。
戎胥牟上前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轻轻叹道“凶怪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吃人,如何能恶得过人心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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