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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好吧……”宸儿抹了把眼泪,小声嘟囔。
“再磨蹭下去可就天黑了!”
少年人的背不算宽阔却异常有力量,山路崎岖,他却很稳。除了阿兄和初五哥哥,这是完全陌生的肩膀,宸儿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并不抗拒。
“宸儿姑娘,前面有树杈,小心些别碰到头。”棠逸一边注意脚下一边观测四周。
女孩儿排开枯枝应声“嗯……”
酉时天色已如泼墨,夕光沉去的一瞬天空布满了零星的萤火,闪烁在遥远的苍穹顶,寒鸦声起,悬崖峭壁上的二人不约而同朝天际投去了目光。
入夜后的山崖要比白天寒上许多,呼啸的湿风如是刀片刮在身上,岩台上的红坟不自觉弓起了腰,双手环抱着自己,她不得不提凝灵修来御寒,身后的初五不比她好多少,冻得浑身打颤,口齿哆嗦,却还是硬板着一张脸。
两人硬生生赌气到深夜,直到红坟听到了碰撞的声音,回过头去,少年嘴唇泛白浑身不自禁抽搐着蜷缩在崖壁前。
“你!?”万怨之祖忙不迭上前扶起少年,“你没事吧?”
山间温度降至冰点,说话的同时竟能看到口齿间的薄雾,周遭寒气逼人,少年身上却滚烫异常,红坟手背覆在初五的额间,前者却不动声色撇过头去,他有意抵触红坟。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那么多气?从掉崖到现在少说四个时辰了,我哪里做错了你倒是说啊?”红坟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说该委屈的都是她吧?这小子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初五撇过头去,抿唇不愿吐露半句。
方才触碰到少年额头的一刹,红坟几欲被他滚烫的额头烫伤,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却依旧在跟她赌气,又惑又恼的红坟终于爆发了,她大吼“本祖到底怎么你了!?”
少年眉头一蹙,垂下眼帘,依旧不愿正眼看她。
初五倔强的模样在山涧泛起的朦胧中映着月光,如是一朵空谷幽兰独自落寞,又独自倾城。红坟双拳紧握,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有一瞬间极度想要一拳揍上去,然此时的他又脆弱的像是一件易碎的精美瓷器,碰不得也骂不得,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冒犯了他……所有的错误尽数都卷向红坟,哪怕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声爆发的质问回荡在山间到处碰壁最后没入湍急的涧水中,红坟叹息着从脑后掏出了龙骨笄,撩起左袖朝其刺去,那块常年用来血祭的左臂肌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疮疤,如是初学笔墨的顽皮孩童在宣纸上随意划出的杂乱线条;尚未体验到尖锐的疼痛,她的右手被阻隔在半空,转睛之际,对上面无血色的少年,他眉宇间多的是比方才更甚的清寒,此刻不需他开口,红坟便能脑补出一大堆训斥的话来。
“我只是想生火……你……发烧了……”红坟看向他的眼底,尽量动之以情。
“不需要。”
‘不必,不需要……呵,除了这几个字,还能说些别的吗?’万怨之祖换了副口吻又说“我冷行不行?我想烤火成吗?”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手,“下不为例。”
见他眉头终褪些许寒色,红坟将龙骨笄刺入左臂时竟觉得不那么疼了,她将血液洒在湿漉漉的岩台上,“九婴之焰,来。”伴随着语歇,一只小蛇从空中窜落,盘旋在万怨之祖倾撒在岩台上的腥红旁舔舐一通,它的鳞甲腾腾燃烧起来,完全不同于篝火借助薪柴的光芒,而是一种纯净的淡朱色火焰,它的温度极高,霎时便能驱散周遭的寒冷。
好景没有持续很久,原本足够将整个峡谷照亮的光芒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渐稀黯淡了下去。
红坟眉间的喜色伴随着越来越萎靡的火苗耷拉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丝火焰被黑暗吞噬;“什么情况?”她瞪大眸子拖住小蛇的尾巴将它甩了又甩“喂,不带这么玩的,你怎么光拿报酬不干活啊?”
小蛇无辜地吐着信子,两眼委屈巴巴眼泪汪汪,它很想努力喷火,并一再尝试倾吐火焰,然而只能喷出些乌烟零星带着点火花,呛得红坟连连咳嗽。
阿祈不知在哪冒出话来“九婴九首,而你每次只召一首,其他八首可不是光馋着嘴不作为的主。”意思就是其他八首此刻或许正在疯狂攻击被红坟召出的那颗脑袋,直接导致于幻体小蛇没了火源……
万怨之祖窘迫地看了看少年,少年的眸子倒影着月光熠熠生辉,红坟被他澄清的视线盯得脸颊发烫,她认命得哀叹,果然倒霉起来连血祭这种万无一失的上古阵法都能掉链子,她抚上左臂,血渍已经干涸,伤口也已迅速复合,留下一点外翻的伤疤,生平第一次讨厌起自己这样的体质,她悄悄地去到一旁,打算再次血祭。
“我说过,下不为例。”初五看出了红坟的意图。
“你说的是离开这里的下不为例!如今尚在此地,不算不算!”红坟紧握龙骨笄,强行狡辩道。
少年原本缓和了的情绪又一次紧绷,他低沉地问“你真的冷吗?”
“当然冷啊,不然我干嘛召火,费劲巴拉的,还疼的要死!”红坟揉了揉左手,哪一次不疼到眼泪哗啦的?
“……术门中人,灵修是可以抵御严寒热的吧……既知疼痛,你就该提凝灵修抵住寒气,而不是一味的生火……”少年眼中的事物有些涣散,他捏了一把手臂内侧,强制自己清醒,淡淡道“如果是为了我,大可不必这么做,我不需要。”
“才不是为了你!别自作多情了!”红坟被点中了心思,不仅是脸上,浑身都臊的慌,明明自己的脸皮一向厚实却难捱此刻的窘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不必,不需此类话语拒绝她,她倘若再上赶着对他好,岂非对不起自己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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