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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儿等人是新来的,其实并不太懂这边皇子所房屋的构造,好在之前打脸了窦嬷嬷,小斗子又积极带着她们各处串联,这倒是让她们备洗澡水等琐事进行得异常顺利,毕竟能在宫里混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窦嬷嬷这样极得脸的下人都没能在皇子妃那里讨得好,他们就更要衡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说备洗澡水等琐事,就是现在皇子妃要做一桌满汉全席,他们也会高速运转起来满足皇子妃的要求。
躺在热腾腾的浴桶里,容静秋舒服地轻叹一声,问一旁侍候的林兰儿,“没人为难你们吧?”
林兰儿笑道,“没有,我们要什么,他们都全力配合,姑娘,那叫小斗子的小太监这次倒是帮上忙了。”
正给容静秋拿香胰子的梅儿看了眼手舞足蹈说话的林兰儿一眼,倒是会做好人,这么快就去拉拢小斗子这样的小太监,倒是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
她细细地侍候着容静秋,等林兰儿说完,她这才道,“姑娘收拾了一顿那窦嬷嬷,身份不够她体面的哪个还会不长眼地与姑娘做对?不过这皇子所到底住不长久,姑娘,我们是不是也要宫外的皇子所安置人手?”
侯府给了容静秋好几房的陪嫁下人,这些人都是要一一安置到宫外的皇子府的,再者现在也那窦嬷嬷闹了不愉快,也不知道这老太婆会挑什么事,所以还是安置自己人在关键处,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
林兰儿闻言,转头看了眼梅儿,就她最小心眼,处处都要跟她比个高下,遂暗地里撇了撇嘴。
正拿准备好的衣服进来的竹儿和菊儿一看这两人又掐了起来,遂赶紧缩到一边做透明人也不去拉偏架,省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容静秋却是闭上眼睛享受热气蒸腾的舒服劲,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接过林兰儿递过来的热巾帕擦了擦脸,然后才道,“暂时不用。”
“姑娘,咱们还是要抢占先机才好……”梅儿一怔,忙道。
容静秋看了眼她,“这种事不用抢占先机,窦嬷嬷说到底也还是个下人,不用把她想得太厉害。”
她上辈子就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到头来只委屈了自己,现在想来这完全是作茧自缚,她是赵裕明媒正娶的妻室,想要做什么都会是名正言顺的,不管喜不喜欢她这个人,赵裕都得给她这个体面。
更何况她当时跟赵裕的关系没有差到那个地步,他们只是不交心而已,但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身体的,一个月里除了小日子那几天不方便的日子里,就没有她晚上歇息的时候,在这方面,赵裕特别能折腾。
所以真真是一叶障目,这么简单的道理,上辈子的她却是惫懒不肯花心思去想,以至于在九王府里寸步难行,最后更是形成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要不然她岂会死在乱箭之下?
梅儿跟林兰儿都是侍候容静秋多年的大丫鬟,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此时多说无益
容静秋泡了个澡出来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用蒸笼熏干头发,也还没见赵裕回新房,她便不等了,今天起来得太早,她打了个哈欠后,就自顾自地躺到新床上。
至于床上的花生红枣等物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这床躺着舒服不已,有着上辈子睡在这里的经验,她很快就放松地睡着过去了。
可是噩梦不是你说不做就能不做的,或者是今日给她梳头的郭老夫人念的那几句让她心生感触,她梦到了许久不曾梦到的情景,红色的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来,而她却是满头大汗地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
耳边响起的却是似模糊又似清晰的声音,“用力,王妃,用力,就快出来了……”
什么快出来了,她脑海模模糊糊地想着,但却是越想头越痛,红色的海洋就像那黑漆漆的大洞一般意图吞没她,血液特有的腥锈味充斥着鼻端。一想到这红色海洋里都是血,她就惊怕地尖叫出声。
她在这里面呼吸越来越困难,遂只能拼命地挣扎喊救命,她不要淹死在这红色海洋里面,她要活下去,对,活下去。
这种强烈的想法充斥着脑海,她在里面拼命地往上游,游啊游啊,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这空寂的世界里响起。
她怔了怔,她真的听到了这一声哭声,真的听到了,不是幻想不是臆测,更不是思觉失调。
心底的狂喜还没有涌上来,那血色的海洋就将她彻底淹没。
“不要,不要……”
无论她如何挣扎,这次都再也挣扎不出去。
“姑娘,姑娘……”
林兰儿和梅儿看到容静秋又梦魇了,两人赶紧对视一眼,然后一脸焦急地上前推醒自家姑娘,没想到这才入睡没多久就又做噩梦了。
“把他还给我……”
猛地从梦里挣扎醒来的容静秋大喊这一声,然后就是拼命地喘气,迷朦的双眼看到这红彤彤一片的喜帐,这才记起自己身在何方,此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那些刻意压在心底不愿意回忆的往事突然被翻出来,她本来压抑的哭声渐渐变成了释放情绪的号啕大哭声。
“姑娘,这是怎么了?您要什么您说,奴婢们这就去找。”
看到这一幕的林兰儿和梅儿都担忧不已,虽然自家姑娘做了噩梦醒来都会沉默良久,但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失态过,顶多情绪低沉个几天。
别说两人着急了,把嫁妆安置好的林安氏赶来时正好听到这哭声,遂急着冲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自从懂事后,自家姑娘就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更何况今天是新婚洞房夜,若是让那位皇子姑爷看到,对自家姑娘怕是会心生不满。
这么一想,她就更是急着想要上前去安慰容静秋。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男子沉重又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屋子里侍候的一众丫鬟里面有容静秋的陪嫁侍女,也有皇子所本来的宫娥,听到新任皇子妃那痛彻心扉的哭声,她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看到赵裕匆匆进来,那群宫娥不敢再胡乱猜测,赶紧屈膝行礼。
正欲安慰容静秋林安氏看到一身喜服的赵裕突然出现,不由得担心他会大发雷霆,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只见赵裕已是三两步迈了过来,一把扯开那红帐,然后看到的就是抱着膝盖痛哭失声的容静秋。
她这个哭法吓到了他,远远地就听到了,遂把事情都抛下赶了过来,他上前去拉她,她避开到一边,红肿的眼睛瞪视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让他头皮发麻,不由得想到之前堂妹清澜郡主拦着他说的一番话,他当时听闻就皱紧了眉头,随后更是沉下脸来,实在没想到窦嬷嬷会这么干。
记得他那会儿是这么回答堂妹的,“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
“九哥哥不怪我多嘴便是,不过我话也放在这里,三妹妹是我的好姐妹,我是不许任何人欺负她的,九哥哥好生掂量便是。”
他这个堂妹到是一心为她着想,这点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当即给了她肯定的答覆,“放心吧,没有你为她出头的一天。”
“最好这样。”
堂妹得了这准信,心满意足地走了。
就因为知道之前新房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他这会儿看到容静秋拒绝他的碰触时也没有心生不悦,终归是他理亏,虑事不周,毕竟在他这里,窦嬷嬷是老实本份的形象,在他小时更是处处护着他,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她挑衅恣事时的嘴脸。
她的哭声让他头疼不已,最终他还是强势地把抗拒他的小女人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你哭甚?”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不够轻柔,遂又温柔地再问一遍,“受了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还能不偏着你吗?”
容静秋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上辈子心里积攒了不少对他的不满与埋怨,这一刻都汇聚成河,她突然不想让他好过,遂惨兮兮地答曰“我不想死。”
这个回答对于赵裕来说始料未及,他本来温柔到滴水的表情瞬间龟裂,“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想死。”容静秋又重复了一遍,“赵裕,嫁给你,会死人的。”
一想到会死人这三个字,她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难过的情绪几乎要淹没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赵裕这回是真的被她给激怒了,今儿个是他们的大喜之日,看看她都说了什么胡话,“你这满嘴胡沁死啊死啊的都给本皇子收起来,听到没有?”
“看,一不如你的意,你就会对我发脾气。”容静秋似乎嫌他还不够生气,遂加上又加油道。
她现在这么难过,赵裕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的?他应该跟她一样难过痛苦,哀悼那曾经逝去的美好生命。
是了,上辈子他就没有痛苦过,这念头闪过脑海,她看向赵裕的目光多了层指责与控诉,你为什么就不难过痛苦呢?
这眼光让赵裕的怒火上升,这还是他认识的容静秋?这一刻,他觉得他真是读不懂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真想拿把斧子撬开她的脑海,看看她的脑袋瓜都是什么构造。
“简直不可理喻。”他立即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你好好反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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