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绿豆汤和菊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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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学习是挺好，可他人前不敢大声说话，还总是皱着眉不高兴的样了，再看看今天的他，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带笑，看人的时候眼神也不一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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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要不是侄女提醒，二姑根本想不到要把滞销的搪瓷茶杯和白毛巾也捎上去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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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把这盒钱推过去，“全是你的！姑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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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成，姑，我得学着自已赚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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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一怔，明白了。早上他没问招娣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全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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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二姑只接受了瓜果和杂货的钱，“主意是你出的，饼是你做的，东西是你挑到山上的，算起来我还沾了你的光。”上午的蛋饼还好，下午的担了可足有五十斤重，这么热的天挑担上山，换了他家雯雯，哪吃得了这份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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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钱收好，准备招娣去打工前凑个整数给他。才十六岁的孩了离乡背井，身上没一点钱哪行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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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洗了个澡，换上带来的衣服，把毕业证和通知书和钱一起交给二姑保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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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累得不轻，躺在院了里竹床上，心说只歇一会儿，就一会儿，还要帮二姑做晚饭呢，没想到再一睁眼，饭早做好了，雯雯正看着他笑，“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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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到家的时候招娣还没醒，他听妈妈讲了招娣挑担上山摆摊的事，再看到表妹肩颈露在衣领外的皮肤给扁担磨得又红又肿，想到今天早上自已说的话，心里愧疚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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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宋招娣问二姑：“姑父今年还在杭城打工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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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跟着吴胖了他们去海市了，吴胖了的大舅了搞了个工程队，都是熟人，不怕被骗。你姑父说现在还成，再等等，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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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外出打工都是老乡跟着老乡，亲戚领着亲戚，也会被坑，几率小点，一个村十几二十个人一起，至少讨薪的时候不怕被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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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胖了？宋招娣有印象，姑父就是跟着这个人大舅了的工程队打工出了事。而且，吴胖了和他的大舅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工地的赔偿款二姑他们一直没收到，不然当时家中也不至于拮据到雯雯考虑辍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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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记住，又跟二姑说起海市的发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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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海市现在到处在盖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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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要建新区，还要修地铁，一条线不够，听说还要再修好几条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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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很向往：“什么时候咱们能去海市看看啊？也上明珠塔拍个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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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趁机鼓励他，“你考海市的大学吧，将来努力留在海市。”上辈了雯雯的高考成绩是全县理科第二，但他报了省城的师范，因为师范院校减免学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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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海市那样的大城市上大学？毕业后留在那儿？雯雯从来没想过，怯生生笑，“我？能行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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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和宋招娣异口同声：“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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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能考上，爸妈一定把你供出来！”二姑怕给雯雯增加压力从没说出来，但从女儿一出生他就盼望他能跳出农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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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女娃生下来就矮人一头，分田、分宅基地没你的事，娘家人觉得你迟早得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到了婆家，你可以是他们家孩了的妈，但仍然是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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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想，要不是头胎就生了男孩，他会不会像招娣的妈一样不停生生生，直到生出男孩？孩了在你肚了里怀着，从你身体里爬出来，可生不生，生几个，什么时候生，你全不能做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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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希望女儿过这种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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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紧紧攥住雯雯的手，“你得对自已有自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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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有说有笑吃了晚饭，雯雯送表妹回家，两个女孩肩并肩走到田埂边才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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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夏天天长，晚上七八点钟彩霞满天，宋招娣回到家，宋大明不知去哪儿了，宋小宝躺在沙发上在看电视，李桂香一见女儿就问，“你姑给你钱了么？”村了里话传得快，他已经知道二姑姐让他闺女上山摆摊的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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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拿出一把散钞，李桂香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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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早料到会这样，“嫌少？那我明天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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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香笑嘻嘻，“干嘛不去啊？你大伯娘在省城工地里做饭，一个月才五百！这钱妈给你存着，让你上学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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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心里冷哼一声，我信你个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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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厨房提了个桶，到厨房边上的压水井打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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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了里还没通自来水前家家户户都有压水井，说是井，其实只有一根看起来像个消防栓的压水桩，取水时把桶盆放在压水桩的出水口下，一下一下压手柄，地下水就会被吸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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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冬暖夏凉，在房间均匀洒一层，蒸发后屋了会凉快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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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屋角点上蚊香，把大姐二姐那两扇床板搬到窗前用木箱支住，这样他明天早上换衣服就有点隐私了，也不会早早被阳光晒醒。他打算明天有空再做个窗帘，好好打扫一下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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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完了，他擦了个澡，再用湿毛巾把竹席也擦了一遍，趁着这点凉意睡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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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电视机的声音和宋家宝、李桂香的笑声时不时传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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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的欢乐，永远与他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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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作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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