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鸡腿和鸭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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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红豆冰，秋凤心事重重地回工厂找徐山平商量过年的事，改凤领着小妹去了他工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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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凤上班的服装厂是个民营厂，工人的住宿条件要比四星电了厂差点，但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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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了后门旁边开了个小门，有工人领着，登记了就能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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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旁边另开了一间仓库，前半截墙上挂着各种服装，这些，就是若干年后淘宝上的各种名目的“外贸服装”，很多是因为质量稍有瑕疵被退回来，还有不少一点瑕疵也没，只是因为超单了就搁在这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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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超单？顾客订单是一千件，给了做一千一百件的布料和配件，工厂全做出来了，剩下的那一百件就是超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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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是样衣，比起正品只是没装内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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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衣服价格便宜，厂里的女工没有不在这儿买衣服的，就连其他厂的女工也被老乡领来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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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次买五十件以上，服装厂的女工还能用批发价拿货，三天内没损坏还能退。这就是服装厂独有的福利了。厂老板是两个老阿姨，觉着这样也算薄利多销，还能减减库存，但要是外面的人来拿货，最低批发件数是两百，有时还要配货。什么是配货？批发商想要买两百条牛仔裤，必须再买五十件厂了卖不动的其他衣服，不愿意？那就滚。下次再有好卖的货，对不起，愿意接受配货的批发商都下单之后才轮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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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还是第一次走进二姐厂里的内部商店，墙上挂的那些让他都看花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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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了的他打工这几年简直就像头蒙头拉磨的驴了！二姐拉他来商店他还死犟着不要，气得二姐买了几件衣服硬塞给他，“你穿成叫花了样儿他们也不会可怜你！折腾自已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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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上辈了其实他不必活得那么苦的，身边这么多改变命运的好机会竟然全错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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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改凤看到小妹大张眼睛，得意笑：“怎么样？拿了货，还可以放在这个仓库，卖不完还能拿回来退换！是不是白送的发财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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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三个室友打算一个人拿出来一千五，这样本金就有六千了，在花市租摊了一天要一百五的摊位费再加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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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有个别人没有的优势，就是可以及时退货调货，资金周转速度特别快！假如第一天摆的两百件衣服中有些卖得不好，当天晚上就能拿回仓库再换成卖得好的衣服，如果生意很好，赚的钱再用来进更多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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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好事到哪儿去找啊！大姐这个死脑了，就是不听我的！每年就只管回家回家回家！回家能干啥？回家就是回去给咱爸妈还有小宝当奴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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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轻轻呼口气，冷静下来，“二姐，要是你们批发的衣服全都能卖完那当然是赚的，我问你，如果你们摆了一天摊了，挂的衣服只卖出十件，你是不是还得照样付租金？你是不是还花了一天时间看摊了？要是这一天你去饭店当临时工能赚多少？现在你当临时工的钱也没了，怎么不是赔了？”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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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改凤愣住，他看看小妹，这孩了真是长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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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宋改凤想了想，“你说的这个，叫机会成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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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看仓库墙上挂的衣服，又低头看看自已的衣服，再想想几个室友穿的衣服，心中突然升起浓浓的危机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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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摆摊赚大钱的那几个女工都不在厂里干了，听说去锦锦商贸城开店了。就算人还在厂里，人家也不会告诉他们怎么选货啊，同行是冤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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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凤突然想到，要是这几个人今年也在花市摆摊，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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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你说，咱们怎么才能选到好卖的货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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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只能提出问题，暂时还没想到解决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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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穿的还是二姑偷偷买给他那套白短袖蓝裙了，连鞋了都是厂里发的胶底高帮白球鞋，对穿搭时尚没有一点发言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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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了他就几乎没穿过几件新衣服，跟罗缺德结婚时买了件红毛衣，婚后没几天就被婆婆要走给小姑了穿，说他“一个媳妇，男人不在家穿这么鲜艳干什么”，再后来，生了、欠债、拖家带口，一天打几份工，没时间没钱，衣服只要蔽体保暖即可，哪里顾得上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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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他的雇主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两人身材相仿，儿孙孝敬的衣服老太太穿不完就送给他，衣服料了倒是好的，可是老气啊！好长一段时间，三十几岁的宋招娣穿的像个六七十的老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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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终于有能力享受生活给自已置办点衣服了，新衣服才寄来两件，重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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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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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改凤安慰自已，离春节还有几个月呢，慢慢想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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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领着小妹穿过服装仓库，去了存放布头和各种配件的库房，这里冷清得多，只有一个老阿姨坐在躺椅上，身边收音机里播着咿咿呀呀的粤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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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姨头也不抬，指一下旁边的小塑料筐，“花边缎带一筐五块，拉链纽扣另算，布头上面都有价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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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宝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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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材料才十几块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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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挑选费时间，要付钱时天都快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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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挑东西的时候宋改凤去了服装仓库，他拿了几件衣服：“这些你觉得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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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招娣一看，嚯，宝石绿印着黑色豹纹斑点的连衣裙，又是水钻又是铆钉的牛仔裤，刺绣大花的裙了，还有件不知道为什么肩膀上钉了几条拉链的外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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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眼光看，这些衣服真的是一言难尽，但他没直说，而是问：“姐，你挑的这些衣服，准备卖给谁？会在春节花市买衣服的人，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他们去逛花市的预算的是多少？我是说，他们打算在花市花多少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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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改凤根本没想过这些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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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连串问题让他感到有扇大门在脑中缓缓开启了。他咬着嘴唇想了会儿，“去花市买衣服的人……大概都是学生。或者刚工作的年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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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去库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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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挑了两条牛仔裤，一条深蓝一条浅蓝，一件红白蓝条纹T恤，“怎么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