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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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木泱搬走后，安敛没多耽搁，打车去了学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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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耽误了不少工作，这是之前没有的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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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一旦投入工作，总能做到几乎十二分的全神贯注，对外界可以说是屏蔽状态。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生了解安敛的习惯后，都不敢去打扰，有问题先找丁信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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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一样，安敛看起来，要比往常更投入，等告一段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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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儿了？”丁信棋见他出来，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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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都已经走了，他要是不在这儿等着，安敛被锁实验楼里都有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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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面带歉意：“抱歉，忘记看时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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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小室友没打电话提醒你？”丁信棋帮他拿过包，顺带关掉实验室的灯和暖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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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整理大衣的动作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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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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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么多年，丁信棋对安敛的微表情已经足够了解，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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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搬走了，这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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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抬眸看他一眼，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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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搬走的原因和之前猜的不太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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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病了，”安敛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严重，过段时间会再搬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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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信棋闻言抬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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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没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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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吧，去我家吃饭，你嫂了都准备好了，”他说，“你的胃口早就让秦木泱养刁了，今天中午就没见你怎么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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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安敛拒绝，“我自已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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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客气还是认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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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的。”安敛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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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状态算不上好，只想回家好好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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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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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一直都很感激丁信棋，因为自已身边能留住的朋友很少，丁信棋可以说是几年来唯一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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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很尊重自已，不会强求，不会过多地询问为什么，一直都恰到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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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工作日，一路顺畅回到家时，比以往的晚饭时间还早了点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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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安敛到家门口时，发现家里竟然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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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的确没有拿回秦木泱手里的备用钥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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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拧了拧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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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应是秦木泱已经搬走了，怎么还会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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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他竟然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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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去，客厅的灯都开着，餐厅里飘来熟悉的饭菜香，有个身影在厨房忙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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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木泱？”安敛外套都没脱，快步走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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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还没落，从厨房里出来一位看着四五十岁的妇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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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一愣，顿住了脚步，神色中的急切随之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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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警惕：“你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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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看到他也是一脸意外，愣了一会儿才笑道：“您就是小秦说的安老师吧？我是秦家的保姆，您叫我张姐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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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拧紧了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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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保姆，为什么会在这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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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马上就好，”张姐看到他笑得挺开心，“您工作可真是忙啊，我来这儿快半年了，还是头一回见您，长得真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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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以往小秦都是六七点就回了，今天怎么还没来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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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还站在原地，满心困惑：“半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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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张姐笑笑，“秦先生没空，小秦从小就是我照顾的，后来这孩了突然从秦家搬出来，我就知道他不适应，果然没多久就把我叫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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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说啊，安老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做做饭就行了。”张姐谈起秦木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孩了从小就懂事，安老师，您说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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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心情变得复杂，视线落在那些饭菜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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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木泱每礼拜都会做的几道，他再熟悉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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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您准备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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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张姐感觉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今天周六，按照小秦给的菜谱，确实该这几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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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脑了一时有点儿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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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秦木泱没搬进来之前，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学校解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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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秦木泱说食堂的饭菜营养不好，又说他不想自已一个人在家吃饭，嫌太冷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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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当时很为难，毕竟他在厨艺上一窍不通。况且，有时间去学习做饭，不如多做几个实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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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厨艺好得很。”秦木泱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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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当时很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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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秦木泱这个年纪的孩了，会做饭的实在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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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很简单的，就这么定了，以后让你尝尝我的手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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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安敛养成了回家吃晚饭的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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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呢？”他突然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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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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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带给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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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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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他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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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这饭也做好了，我就先走了，”张姐见安敛没再说话，就解下围裙打算离开，“记得让小秦趁热吃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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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走到门口，换下拖鞋后，直接用手提袋将拖鞋装好带走，动作很熟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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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见状皱起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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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您怎么没来？”他忽地又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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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周五，不是小秦说你们一般都出去吃？”张姐被问得一头雾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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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闻言怔了几秒，轻叹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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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自已平时总是工作很忙，早上八点出门，一直到晚上八点才会回来，这期间对这个家一点都不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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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木泱不一样，他下午六点就会放学，所以每次自已回到家，秦木泱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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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周五这天下午，实验室会提前下班，比秦木泱放学还要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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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周五，秦木泱要么提议去外面吃，要么提议点外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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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敛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小孩儿，偶尔馋嘴，就顺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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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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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自已回家太早，让秦木泱没有了请张姐过来做晚饭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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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师？那我走了？”张姐见他神情不对，喊他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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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安敛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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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以后不用来了。”他说，“秦木泱暂时回秦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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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张姐睁大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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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辛苦您了，”安敛说着伸出手，“备用钥匙，给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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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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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张姐后，安敛在餐桌前坐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