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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眼看双方对峙,又要爆发冲突。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一把铁锤和一把弯月镰刀掠过人群头顶,重重砸在地上,隔断在赵盼儿和官兵之间。
重锤好似敲在所有人心底,镰刀好似架在所有人脖颈。
再一看,镰刀和锤子不复存在,一切仿如幻觉一般。
陷入混乱的码头陷入片刻安静,人群最后传来一个气极反笑的声音。
“好!好一个以商代工,以商代农!所谓在商言商想来就是如赵娘子这般做了点生意,就把屁股坐到商人位置上了吧?”
起初听到有人叫好,被赵盼儿带动起情绪的读书人和商贾正要跟着起哄,结果巴掌还没拍响却听到了后面的话。
一时间,举在半空的手掌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赵盼儿眉头微皱,抬眸看向人群中间走来的两道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与惊愕。
“酒是工人酿的,布是女工织的,粮是农民种的,汴京城是朝廷、农民、工匠建的,便是在场抢救河道,清理淤泥的施工者,又有几个是商人?”
道路两旁的行人好似被一道无形的气场左右隔开,周寂一步步走来,看向旁边一个披着蓑,浑身湿透的码头工人道,“你是商人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低头缩肩不敢回答。
周寂又走两步,看向另一个手持竹耙,裤脚裹满泥浆的工人道,“你是商人吗?”
那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后意识自己好像闯了大祸,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学着之前那个低头缩肩,不敢应答。
“商人酿酒,商人种田,商人贩布,什么叫贪天之功啊?这就叫贪天之功。”
周寂一路问到最里面,目光扫过披蓑戴笠的赵盼儿,看到聚拢在她身后那些穿着洁净得体的衣裳,为她加油打气的‘纯录人’,嗤笑一声道:“看得出你们应该都是商人吧?”
“周公子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你别忘了,你也是个商人!”赵盼儿脸色难看,面露恨光道。
“对剧不对人盼儿姑娘别误会,我对姑娘本身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刻意拔高商人地位,刚刚言论抹杀劳动人民功绩,有为资本洗地的嫌疑。”
周寂一脸真诚的看向赵盼儿,认真解释道,“我不否认商人的价值,稳定的社会环境由无形的手和有形的手共同维系,工人和农民就是有形的手,酿酒织布种粮造路;商人其实就是卖东西,辨贵贱、调余缺、度远近,将东边的物资搬到西边去,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通过东买西买谋取差价利润,好似无形的手开辟市场、盘活经济。”
“倘若买的找不着卖的,卖得找不着买的,市场一潭死水,又怎会有生机?”
宋引章抱着琵琶疑惑的转眸看了眼周寂侧脸,前半段众人听得似懂非懂,后半段浅显之余,却又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公子说着说着就要唱出来一样
另一边的赵盼儿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明明都是为商人辩解,她试图偷换概念却被对方一语道破,抿紧嘴唇恨恨的瞪向周寂,眼里仿佛喷出火来。
得~这番话,肯定又得罪人了。
周寂压下记忆深处勾起的‘商人商人实在太伤人~~’,转身看向开封府界的提点任纲道:“任提点,所谓码头行头,不过是民间脚行的领袖。这码头的清理,河道的修缮,按理说应该是提点的职责,池衙内昨晚带人忙了一夜,提点体恤衙内,想必带这么多人手来码头是为换班的吧?”
周寂淡淡道:“池衙内,还不把工具交接给任提点。”
突然冒出来一个贵公子不由分说就把小娘子怼了一通,还以为两人有隙,结果周寂怼完赵盼儿,转而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任提点恼羞成怒向前一步,“大胆!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一伙儿的!”
“前些日子汴河上闹帽妖,走脱了一伙儿嫌犯,我现在认出来了,就是你们!”任提点呛~的一下拔出佩刀,担心望月楼现况的孙三娘经过码头,见状急忙赶了过来。
“谁敢!”
眼看官兵们一拥而上,孙三娘顾不得询问缘由,率先护在周寂和宋引章身前。
池衙内的手下也纷纷抄起手中的工具,再次与官兵形成对峙。
就在这一片嘈杂混乱之间,仿若乱石穿空、撕锦裂帛一般的清厉声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宋引章顶着一张水芙蓉般的素面盈盈走出,经过昨晚凶险至极的困境逃生,昔日那只怯懦怕生,单纯懵懂的小白兔已然变得比想象中还要坚毅、冷静。
任提点看着宋引章的打扮,一皱眉头,沉声道:“你又是谁?”
“我姓宋。不知道你认不认得琵琶上的这两个字。”
宋引章高高举起琵琶,阳光之下,柯政所题的‘风骨’两字映入任提点眼中,令他心里泛起一丝不妙预感。
“是宋娘子,柯相亲笔题字的宋娘子!”
果不其然,通过旁边那些读书人和商贾的惊呼和议论,任提点脸色难看的压了压手,示意众人暂且把刀放下。
“我们姐妹三个,一起在马行街开着茶坊,整日里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如果她们真如提点所言是帽妖案的反贼,那么非但我逃不了干系,当初给我题这‘风骨’两字的柯政柯老相公和萧钦言萧相公,也一样逃不了!”
宋引章声音坚定如金石,微微仰首,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至于这位公子,乃是神霄派林仙师的好友,提点既然生了一双明察秋毫的双眼,不如现在就将我们几人缉拿归案,我还能顺便给您指指去相府的路!”
周寂朝宋引章递去一个眼神,仿佛再问:‘教坊什么时候允许你和她们住在一起了?’
虽未言语交流,宋引章却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
这一刻,宋引章终于体会到了司藤整日被周寂拆台,那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憋闷感。
有心白周寂一眼,示意他不要捣乱,又担心任提点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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