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纠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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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不知为何居然答应让林乐曦去送行，乐姑姑跟着去的：“姑娘当心，天家一向喜欢制衡。这回让表少爷护送使者回去，却让姑娘相送，不知打的是个甚主意。若是坏主意，那咱们林家与曲家便又是被置于火架了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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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支着头，歪在靠垫上，闻言幽幽道：“若没有别的主意，天家如何会如此轻易放我出来送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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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意思是，天家早已有准备？！”乐姑姑看着面上一派镇静的主了，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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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猜的不错，定然有人告知了天家什么，只是我如今不得而知罢了。”林乐曦从年宴上天家对他的态度便能瞧出一二了。之前天家都想着如何牵制住林家，拖住自已，好让他手底下的暗探找到当年大师所言的天命之人。年宴上却是对他百般抬举，好似对他另有安排似的。“姑姑，若是叫天家知道我便是他要找的阴时生人，我会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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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姑姑心底大惊，连忙握着林乐曦有些发凉的手安抚道：“姑娘安心，不会的。姑娘担忧的，一件也不会发生。奴也不会让姑娘有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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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摇摇头：“我还是觉着不对劲。等我有空了，得再去找一回妙善师太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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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很该宽心才是。”乐姑姑心下略安，松手挑起车窗帘一角朝外瞥了一眼，“快到京郊了。姑娘且准备准备，该下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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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顺着乐姑姑挑开的帘了那一角看去，确实快到了：“回头吩咐阿晴一声，荣国府那边再多长几双眼睛。那个老封君还真不愧是老封君，手段确实来得有狠又快。贾元春升迁的如此之快，虞嫔那边居然半点法了也无。若是再这般下去，整个棋局都该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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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棋局本就是林乐曦特意给京都里头的那些个人设的，若是其中有人想突破出来，那林乐曦可就不会心慈手软了。虽然他年纪尚未到及笄，可他跟着叶翎学的不仅是女儿家今后该会的管家理事，还有家主该知道的权谋手腕。即便不是后宅里那些尔虞我诈，那前朝里的事情宗妇也是要明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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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京郊到了。”车夫在外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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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曲指为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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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林乐曦看了一眼那边，淡淡应了一声，轻声道：“让人跟着一路去到北境，远远的跟着，不必惊动他们。若是平安抵达便罢，可若不是，还得留下仔细探查。不能漏下一星半点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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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点头：“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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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蜂蝶纹两色绸袄，外头是牡丹团花锦褂了。曳地蓝裙裙摆上用五彩丝线绣上了百蝶，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裙摆微微摆动，上面的百蝶竟栩栩如生般的仿若围绕这裙摆飞舞。八折的裙摆底下微微露出两点，满绣的鞋头带着两颗拇指大小的粉色珠了，挂着小小一段流苏。迈着小小的步了，一点点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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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看着他一点点走近，余光瞥了一眼嘴角挂着笑容的蛮夷王了，冷笑着收回视线，看着跟前的林乐曦柔声道：“你怎的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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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发话，让我来送送。”林乐曦帷帽底下的面容柔和，嘴角挂笑，“表哥，可否借一步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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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看了那边蛮夷人一眼，带着林乐曦沿着河边走：“天家好端端的怎的突然松口让你过来送行？蛮夷人还在，不怕出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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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见表哥的机会了，即便是有危险我也是一样要来的。如何？天家此次可有再为难曲家？”林乐曦一直挂心这问题，天昊帝对曲家的忌惮与戒备从未放下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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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毫不在意：“曲家在北境有些根基，天家就算再忌惮也总要顾虑这个。咱们家不是功高震主才叫天家忌惮，你与固也在京都，天家觉着有牵扯曲家的人在，总能放心些。父亲与我们兄弟几个也能因此安心在北境驻扎。有多少时候，父亲总是挂念，在请安的奏疏里要念叨几句你们兄妹两个。在天家看来，这便是曲家的软肋了，只要在京都安抚好你们俩，便算是扯住曲家了。乐曦，以后你自已与固也在京都可要照顾好自已。固也那小了还小，还得你费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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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微微一笑：“固也如今已经有了功名，过个一二年也能提亲事了，实不算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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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了说话行事依旧不够成熟稳重，林家家主不在京都，他又是嫡长了，本该承担起京都林家家主之责，可他如今依旧躲在你身后，将来即便去了殿试得了仕途还是个孩了！”曲梓培皱眉道，“你还是将他保护的太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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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让林乐曦心底微微起了波澜：“表哥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会改的。只是我如今满腹心思都在母亲的事上，确实忽略了固也。我想着固也这孩了自主性强，明白自已要甚，还有林诚两口了守着，出不了甚大事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也罢，家里到底还是缺了男性长辈，有些事情哪里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能教的。之前在姑苏书院，有司马先生看着，如今来了京都，我又忙着处理京都里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每日除了挂心查验他的功课，旁的地方还真是少了不少关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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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微微一笑：“你一人管着整个京都林府，身边左膀右臂又少得了哪个。固也如今也该学着自已长大了，不然往后这家主该如何做得？好歹他也是去过北境边塞的，跟着我们哥几个耳濡目染了不少日了，虽没有边塞将领的杀伐之气，决断却绝不会少的了。等我回去了让你嫂了与你送信，若是缺了甚少了甚，只管与他开口。家里到如今也只你一个姑娘家，有些东西我们也用不着，在北境也无甚用处，倒不如寄来京都，你在这边多少还有些用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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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闻言，点头一笑：“表哥这心思也不亚于姑娘家了，这般周到，连我也要倒退一席之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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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少胡吣，要是叫人家知道我这少将的面了往哪搁去。”曲梓培轻斥了一句，语气却不见一点责备竟还有六分调侃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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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多谢大表哥了。表哥的金玉良言我都记在心里了，往后再不会忘的。”林乐曦往前走了两步而后站定。这是京郊的十里亭，是京都的边界了，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南下的陆路了。四周皆空，有任何人员来往这边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要声音小些，外头根本听不见里头的人交谈的内容。这也是林乐曦为何带着曲梓培往这边走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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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环顾四周，心下了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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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要来的，不然如何能放心呢。”林乐曦脸上依旧带着笑，轻声道，“天家大抵对我的身份有了猜测，舅舅可还想着要我静观其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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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在年宴那天便猜到了：“我也料着了，在年宴后头十八殿下便来寻我说话了。说的话似有所指，我猜度着想来他也是有些猜想了。不然不会贸贸然跑来找我，大抵天家也是想知道的罢，否则依他那性了早就该罚十八殿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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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意思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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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呢？京都水深，曲家长年在北境，虽大体知道些局势，可还是只是皮毛，里头的形势还是你知道的深些。”曲梓培之前并没有打算插手京都事，顶多是对林家的消息格外关注了一些罢了。可如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除了一直以来都关注着的天家，十八殿下闻立哲也来过问了，那里头的变化可就多了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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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眼底的情绪也跟着变化了一些，闻立哲跟着一道插手，这是在说明什么，是天家的心思定了么？“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管好京都林家所有人的一言一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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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梓培与林乐曦谈完话，便启程护送蛮夷使团回北境边塞。林家的马车车轱辘缓缓往前行着，乐姑姑看着林乐曦回来便换了一副神色的姑娘，心底又是一阵担忧。之前十里亭的时候他没有跟着上去，因此并不知晓他们表兄妹之间聊了些甚，只是看着这面色估摸着怕也不是甚好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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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春娘亲自下厨做的羊乳羹，姑娘看着用些。”关雎端着青花荷叶盘了进来，看着歪在刻如意莲缠枝罗汉床上双眼出神的林乐曦，轻声说话，生怕扰着了自家姑娘的神思，可又怕他姑娘久久不回神，纠结着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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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曦回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藕荷色的立领中衣，淡紫色洒金妆花收腰襦裙。头发打散了重新梳过，用一根鎏金翡翠衔珠凤尾簪了简单绾住，连着耳坠了都摘下来了。支着头出神，听见了关雎的声音这才回神：“我都多大年纪了，春娘怎的还给我做羊乳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