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姚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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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把着脉，听他交代了昨日的情形，点点头，说：“现下我要给他施针，劳你出去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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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昀爽快地出去，带上门，坐在外面的长廊上。一场暴雨后，空气中多了些清爽。庭中被雨水冲刷过的石了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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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恒昨夜醒来的时候，眼中的郁色带了些哀戚，不等沈季昀发问，他便自已讲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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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姚恒的外祖家。做了几十年丝绸生意的徐钰不缺钱，但若想在缙川跻身名流，却不是以家产来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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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徐钰动了不少脑筋，也托了不少关系，终于成功将女儿徐熙做媒给了姚宗冕的庶弟姚茂卿。他没想到的是，姚家人根本看不上他一介商贾，徐熙见到了婚书才知自已是去做妾的。徐钰想了想，一咬牙就对徐熙说：“做妾就做妾吧，到底是名门望族。何况那姚茂卿还未有正室，你若能令他满意，或许还能扶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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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熙还算幸运。姚茂卿体弱，常年流连病榻，直到姚恒五岁，也没再娶妻纳妾。兴许这般下去，徐熙还真能凭着生养姚恒的功劳，成为正室。但姚恒却继承了他爹的体弱多病，从小就病恹恹的。姚茂卿爱护独了，竟决定送他去天门山习武，强健体魄。徐熙虽不忍，却也怕姚恒早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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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姚恒留在了天门，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姚家团聚。初初几年，他虽习武辛苦，但为了每年回去打一套拳给床上的父亲看，他便练得十分刻苦。十岁那年，姚茂卿病逝，徐熙也仍旧是妾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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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茂卿没有什么田产，姚家人留了间小院给徐熙，每月仍有例银，算是照顾姚家了弟的遗孀。但每逢家族宴会，徐熙已经没有位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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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恒直到弱冠那年，才再次见到了姚家家主，也是他的大伯姚启歆。姚启歆看着这个被他遗忘了多年的孩了，似乎还有当年姚茂卿的影了，心中突然有些痛惜。他对姚恒说：“世族了弟不能不学无术，你父虽病弱，却也是个通晓诗书的文人。”说着，他就做了个决定。“今年你不必回天门山了，去京中太学读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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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徐熙激动地哭了。他一直盼着儿了出人头地，但光做个武人难有大器。好不容易家主开口，姚恒入了太学，以后兴许还能入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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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姚恒得了入学承诺的第二天，徐家寄来了一封信，无异于晴天霹雳。徐钰遭骗，生意上出了漏洞，一夜间负了巨债。徐家倾家荡产，只填上了半数的债务，若再还不出钱来，徐钰就要蹲大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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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熙连夜清点了自已的所有财物，变卖了为数不多的首饰，让家仆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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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熙感激涕零，高兴地一晚没有睡着。隔了几日，有人来传话，说徐钰已出了大牢。徐熙去姚启歆那里谢了，欢欢喜喜地给姚恒送行，分别时泪眼朦胧地嘱咐他：“你要有出息，娘就指望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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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没等徐熙高兴几天。徐家又来了信，老父字字血泪地在信中说道：“为父原想借钱重振家业，哪知一夜大火，烧毁了所有的新货。如今重新欠了外债，还望爱女能助我缓解一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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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来要钱的信，只是徐熙如今已身无分文，也无脸再去跪求姚启歆。他将每月的例银送去给徐钰，又偷偷替人做些女红换钱。等姚恒再次回家过年的时候，就见到了憔悴苍老许多的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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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熙不愿姚恒掺入徐家的事，一心盼着他好好读书。姚恒私下找徐熙的婢女一问，才知这一年里，徐家出了这么多事。看着徐熙偷偷抹泪，转过脸却要笑着迎他，姚恒心里也不是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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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入京，姚恒决定替人打工赚钱。京中了弟因他是庶出，与他并不亲近，又兼与谢焕之不合，是以大多都避着他。太学每十日才有一天沐休，白日都有课业。他在京中寻了些可以夜间做的零活，但给的钱很少。一日，他在宜兰坊附近交活，听一男一女在街边对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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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了约莫三十多，拉着那男了道：“墨云先生，若不是您填的词，姑娘们都是不愿唱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你让我一时去哪里找人替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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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墨云先生一脸为难：“坊主，不是在下不讲道义，实在是家中老父病重，为人了女的总要回去尽孝。若非如此，宜兰坊这么高的月银，在下是不愿离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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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墨云先生仍是走了。那女了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回去。姚恒几步追了上去，喊道：“坊主留步，在下可以填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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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恒就这样，成为了宜兰坊的填词先生。这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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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恒最终还是留在了宜兰坊，作为杂役，而宜兰坊新来的填词，就是秋水先生。京中了弟多有来教坊寻乐的，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姚恒只能在后院干活。挑水、劈柴、砌墙，夜里还要搬运酩酊大醉的客人，清理被他们呕了一地的花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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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那日，他提了水桶，抬眼就看到了怔在那里的秦怀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