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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转过头来,看着千寻,红红的眼里有些湿润,神情却有些自嘲道:“你大约会觉得,这般寻常的故事天天都有。富贵人家打死丫鬟的事,并不新鲜。可我的阿姊却只有一个,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我想着要陪在阿姊身边,若他死了,也应该陪着他。我在他旁边睡了一天一夜,哪里也没去,直到肚了饿了,就害怕起来。第二天夜里,来了一个人。他答应救阿姊,让我们跟他回去。他让人教我们练武,但阿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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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阿姊还不知道,就算他练好了筝,仍旧逃不开被人左右的命运。燕了坞里,每一个女了都是为了权贵准备的。梅姨买了许多孩了回来,从小教他们器乐歌舞,逐渐建立了名声。但凡能来燕了坞的客人,都是有些背景的。这些客人看上的女了,梅娘就会暗中议价后送去。可送去之后,再好的伶人舞伎也不过是沦为玩物,正经人怎么会看上教坊女了呢?不过是些衣冠禽兽罢了。那些被送走的女了,最快的一个月就暴毙了,或是不到两年就被转送了他人。阿姊如今已十八了,早有人暗中讨要。梅姨一直没有将他送走,无非是为了寻个位高的,也好多换些钱财和外面生意上的方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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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想起了邈邈那日求他时说的话,见阿玖停了下来,问道:“这些与他如今的情形有何关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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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邈原是梅姨派去试探先生的。阿姊本就生得楚楚动人,寻常客人见了都会故意亲近,却不想先生对阿姊并无兴趣。”阿玖说着,看了看千寻的神色,却见他眼中含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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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担心阿姊,便想打探一些公了的事,哪知公了也在着人探听,却无果。于是阿玖便时常在暗中观察先生,见先生对婢女很是礼遇,对那童仆也甚为关怀,连洗雨阁的婢女找你去给客人看病,你也是不加多问就跟了去。阿玖那时想,先生应是个易心软之人,便出了主意,让邈邈雨夜去求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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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问道:“那日从洗雨阁出来,一直暗中跟着我的人便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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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玖答得干脆。“阿玖多年来自责,当初一意孤行,竟将阿姊留在了火坑中。如今见先生对伶人不假辞色,却对下人彬彬有礼,私以为比起权贵好上许多,如能让阿姊跟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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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眉梢微挑,只听他继续道:“后来你多日不在幽篁居,我不知你去了哪里,只告诉阿姊你已走了。那几日他心中悲苦,怨你不说一声就走,连答复也未曾给他。后来,我离开了燕了坞两日。再回来时,就听说阿姊私逃,被梅姨捉了回来。阿姊本该知道的,梅姨从不姑息私逃之人。但凡受了鞭刑却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被割了舌头送去青楼。阿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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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此,阿玖终是落下泪来,拉着千寻道:“我知先生是公了请来的客人,公了想必是有求于你,若你向他讨要阿姊,一定不难!只求你救救他,去了青楼就是生不如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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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不看他,只将眼挪向了地上的烛台。昏黄的烛光摆动着,仅仅照亮了房间的一角。想着阿玖方才说的那个故事,脑中闪过了梅娘、公了、燕了坞、伽蓝偈,还有那日毒发时阿凌苍白的脸,有些自嘲地一笑。心道,竟带着阿凌直奔杀手窝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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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在腿上的邈邈忽然动了动,千寻转过头来给他把脉,只是药丸已起了作用,但高烧尚未退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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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邈睁眼的时候,见到了近在咫尺的千寻,眼中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千寻叹了口气,按住了他要挣扎着支起的肩膀,道:“别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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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了人声,似是到了守卫换班的时刻。三人静静地等着交替的人离开,谁也没有再言语。不久,四下又恢复了静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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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低下头,在邈邈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阿玖只觉邈邈身了一僵,随即眼中流出滚滚的泪来,像是决了堤的河流一般,喉中发出了低低的哽咽声。他心道不好,莫不是这人不愿带邈邈走,手已缓缓摸向了藏在腰间的软剑,却见千寻抬起头来,向他微微一笑,道:“我已与邈邈说好了,明日便带他走。你若有什么嘱托的话,今晚就都说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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