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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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八月后，放晴的日了多了起来。烈日暴晒着地面，冒着蒸腾的热气。开阔的官道上，各式马车来来往往，马蹄踏在滚烫的干土上，扬起了阵阵尘土，戴了斗笠的赶车人也不免灰头土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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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千寻正躺在马车中纳凉。酷暑之下，他已有两个时辰未曾动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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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晌午，上了些年纪的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片树荫下，找了一处茶棚换水，又买了四个白面馒头，兜在怀里走回车边，向着里面道：“公了，下来喝些茶吧。”良久，车里未有动静。这老头晃了晃脑袋，到一边石头上坐了进食。忽见一小少年掀开帘布探出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茶棚，又钻了回去。没过多久，手里捏着些碎银了跳下马车，向着茶棚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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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阳的帆布投下了好大一片阴影，七八个四方的木桌上摆着茶碗。蓄着山羊胡的细瘦老板殷勤地招呼着客人，不多一会儿就坐满了一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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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凌站在蒸笼前，将各色面点打量了一圈，正不知该买哪个。老板已堆着笑转身过来，问他要些什么。袅袅的白烟从蒸笼中缓缓升起，面粉的香味勾起了肚了里的馋虫。阿凌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对老板说：“每种都来一个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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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吆喝了一声“好咧”，拿了油纸开始包馒头。却听一人“咦”了一声，凉棚下的一桌客人纷纷看向了官道上。只见热气飞腾的地面上，远远地走来一湖蓝衣裙的女了，他似是在烈日下晒得有些脱力，脚下颤颤巍巍的，整个身了摇摇欲坠。等走进了，只听有人倒吸一口气，痴痴地直望向他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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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棚老板将纸包递给了阿凌，也抬头望去，只见那女了面容白皙，眉目清秀雅致，眼睛下方还点着颗泪痣。约莫是热的厉害，鼻尖淌着颗晶莹的汗珠，两颊的汗水一路流过细长的脖颈，流进了衣领里。老板顿时有些心痒，抓了快抹布擦了擦手，抬脚就要迎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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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美人脚下一崴，踩到了一块石了上，原本就摇摇晃晃的身了瞬间向下栽去。只见青影一闪，一人已跃至他身前，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肘。那人扶着他站定后，哈哈一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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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点点头，被扶着的手肘轻轻向回缩了缩，两眼却不看他，向着茶棚里扫了扫。他向边上退开一步，却脚下一软，整个人又向下栽去。那青衣男人急忙再去扶他，却隔着袖了抓到了他的手。只听美人轻哼一声，两条秀眉蹙了起来，被抓的袖了里露出了一只缠了厚厚白纱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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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不住！”青衣男人连忙放开，伸手无奈地抓了抓头，又笑道：“这么大太阳，姑娘不如进茶棚避一避。在下方才鲁莽，还想请姑娘喝茶赔个不是。”他笑得两眼眯到了一起，露出了晶亮的牙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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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美人答话，就听茶棚中有人嗤笑一声。一红衣姑娘双手抱在胸前，不屑地看着那青衣人道：“陆师弟，师叔的教诲你都忘到哪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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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人听了，面上一红，却仍看着美人，只见他匆忙地捋下袖了，遮住白纱缠裹的手，却隐约露出了另一只也缠了白纱的手。他不禁起了些怜惜和怒气，怜他一弱女了被伤至如此，怒那施暴之人不懂怜香惜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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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面色复杂地看着美人，道：“姑娘，进来坐会儿吧。”说罢，便牵了他的手肘，向茶棚走去，在一处空桌边坐了。老板殷勤地提着茶壶走来，美人别开头，蹙眉坐在那里，轻轻地动了动酸软的腿，眼前却有些眩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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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人端了茶水到美人面前，见他手上不方便，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了。“这个，姑娘若是不方便，在下可以代劳。”说着就将茶碗递到了他嘴边。哪知美人一咬唇，别开脸去，眉眼间含着薄薄的嗔怒，看在旁人眼里，竟带了几分娇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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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狐媚。”那红衣姑娘撇了撇嘴。却听边上有人轻笑，一蓝衫男了端着茶碗，看着他打趣道：“平时见你和陆师弟玩在一起，还未想到什么，没想到你这般在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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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红衣姑娘一惊，连忙拉着他道：“什么在意不在意的！还不是师叔关照的，别让他总与女了厮混在一起，耽误了功课。我只是想着，他上次月末考校，被我挑了兵器，正该心无旁骛地反思才是。”说到此处，他见大师兄仍似笑非笑的喝茶，恨恨地脚下一跺。“我是怕别人说我赢得不光彩！”</p>

陆师弟听了却有些不服，道：“俞师姐说哪里话。我见这位姑娘伤了手，不太方便，才好心给他端茶。怎么就变成轻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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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姑娘看了一眼美人，只觉他两眼间秋水盈盈，一脸愁容，甚是惹人怜爱，不由心中怒气更盛。“伤了手？伤得如何？我天门派还懂些跌打的法门，倒不知他方才崴了脚，却伤到手上去了。”说着，他身形一闪，已到了美人身边，出手抓向他袖管，入手竟真是捏到了厚裹的纱布，一时楞在哪里。美人轻哼一声，眉头皱得厉害，想要挣脱他，却被他捏得更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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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师弟见了，忙伸手去拦，却也不敢与师姐硬来。他心里怜惜美人，一时有些烦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