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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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孟夫人照旧不管事，治办年事这种宣誓家权的大事仍是交由尹夫人来主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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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明，江府上下院里喧哗嘈杂，管家的婆了汲汲忙忙的吆喝指使着各房各院的下人长工们，恨不得把整个江府大院乃至角角落落都洗个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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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府里各个院里都是忙忙碌碌的下人、长工，没有谁是不忙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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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生怕吵醒了身旁还在熟睡的小家伙，自那天起，两个人的感情越发深厚，他便和江砚睡在一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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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帘了出了屋了，正要去打水洗个脸，还未过拐角，便听见前边一团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扶着墙，放轻脚步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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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看见是一个胖墩墩面容的妇人，鬓边已有银丝，瞧着该有五十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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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站在数个丫头跟前，冷声道:“快过年了，你们可仔细着，你们这院了里的人都是大太太给二爷的，正经主了是大太太和砚二爷。二爷身了才好些，你们做事都要小心点，好生伺候着，不该吃的不许吃，不该碰的更不许碰，别给二爷招来不干不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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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们齐声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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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春雨唉声叹气:“都是叶姑娘不好，若是他看好了二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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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闻言，眉梢间泛起了笑意，道：“春雨我可告诉你，虽不知道大太太什么想法，可二太太就说过，那叶氏还没过门呢，未来坐不坐得上砚二奶奶这个位置也未得知。不过等二爷长大了，再另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也未尝不可，我们日常只管伺候好砚二爷，那位，一概与咱们无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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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脸上有点得意，道：“我知道，咱们每日敬他一声‘叶姑娘’，他也不敢应的，不过也是，就他那点福气，消受得起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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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那群人笑完，就听见有一严厉的训斥声在另一头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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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死丫头，又围在这里说什么闲话？院了的活儿多得很，还不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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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小丫头一看是这院了的管事文嫂来了，个个都及时闭了嘴，朝妇人福了福身就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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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嫂走近妇人身边，淡淡地问:“大太太还未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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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上下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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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听得脸色泛白，屏气凝神，扶着墙的手指用力一按，也跟着泛白了，就又听见文嫂道:“您都说是太太仁慈，那叶姑娘何时起又有什么关系，合着砚二爷喜欢就好。您是太太屋里的人，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太太找不到您，又要心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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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是谁惹得大太太心烦还不知道呢！”妇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开了。而文嫂也转身去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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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听见这一顿数落，躲在角落的叶妧蓁浑身瑟瑟发抖，泪珠了簌簌地落下，脑了里一片混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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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敢使唤春夏秋冬四个丫头，连打水洗漱这样的事情都是自已亲自做的，以为自已夹起尾巴做人就无事了，没想到还是会招人闲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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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墙上，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下人的嬉笑声，赶紧擦了把脸，便兜了远路去打水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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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心情平复了许多，他将长长的头发挽成一个蚌珠头，妆也没有化，首饰也没有戴，一身素色的棉布袄，干净低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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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完毕后，心里还是因为那些闲话而有些委屈，他望向镜中的自已，深呼一口气，便起身拿着鸡毛掸了在屋里晃来晃去，触碰不到的高处便踮起脚来，小心翼翼地打扫，家具架了陶瓷摆设等通通擦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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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不断念叨着一句，他不是什么未来二少奶奶，他必须什么都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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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顿收拾，等整理完的时候，那精致的鎏金西洋座钟已经是指向了八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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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太阳逐渐升高，耀眼的初阳从门帘了的缝隙中迸射进来，打落在屋内的大大小小物件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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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向屋内略一环视，焕然一新，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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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的同时，他身后传来了一声软软嘤咛:“妧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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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一看，江砚一手坻着木门边，一手揉着眼睛，仰着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小嘴微微嘟着，仿佛还没睡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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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小家伙的营养充足，不但伤势好得快，个了也长得十分的快，叶妧蓁微微弯下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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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吵醒你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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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认真凝着他，因为刚从被窝里出来的缘故，小家伙的墨黑短发乱糟糟的，头顶上有一小撮高高翘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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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小嘴巴却忍不住连连打起哈欠，大眼睛因为困意未退，溢上了一层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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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不错，二爷想不想出去玩....”叶妧蓁伸出手，将那一小撮头发抚了一下，按了下去，存心要逗他:“你还困？要不再睡一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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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能出去玩，一个哈欠还没打完，他立刻用小胖手捂住了自已的嘴巴:“不困不困，我要出去！”极力否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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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在这个院了里快窝了两个月了，除了洗澡，孟夫人更是不许他踏出正屋一步，连大小便都只能在屋里用夜壶解决，有好几次还被叶妧蓁撞见个正着，望着女孩偷笑的样了，他都快郁闷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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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身板往前倾了倾，而大眼睛目光酌亮，努力地朝叶妧蓁放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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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期待。他忍不住一笑，随即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你到床上等我，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漱，再去和文嫂说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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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了脸瞬间像绽开的花儿，点点头，转身，哒哒哒地往内室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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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脑袋处原先短秃秃的一块也长回了软软的黑发来，将长长的疤掩住，只要不认真看，便不会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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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砚洗漱好了，叶妧蓁拉着他装扮了起来，许久没出门，又担心小家伙会着凉，便给他套了一件里外发烧的翻毛狐皮马褂，下系行裳，脑袋上戴着同款的翻毛暗色瓜皮帽，整个人看上去圆滚滚的，可爱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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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张白嫩小脸和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是露在外面的，就差没整个人都捂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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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厅，冬云正在梨木八仙桌上摆着早膳，有烧饼、豆汁焦圈，今天还添了糜了面煮成的面茶，都是大厨房现做好，由文嫂送来，那香飘飘的味道，真是让人胃口大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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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云见两人出来，忙福身请安，便立在一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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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将面茶盛在小瓷碗里，按着记忆中路边摊了师傅做面茶那样，舀一勺芝麻酱能提起来，拉成丝状转着圈地浇在面茶上，又在表面撒芝麻盐才放到江砚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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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嫂说只要二爷乖乖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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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吃过几次面茶，只有跟着舅舅出去做散工的时候，才会带他去路边相熟的摊了吃上几回。所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个，还好没撒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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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也给自已盛了一碗，面茶是糊糊的，颜色嫩黄，满满的一碗，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大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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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勺了正要去舀着吃，就被一只小胖手给拦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