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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最后一片枯叶落到地上的时候,就是第一朵雪花飘下的时节了。
“花锦因为惹怒了今上被扣押在宫殿,就要被乱棍打死了?”阿笙一口茶差点都卡在喉咙里,对着哭哭啼啼的鸣绿安慰道,“你先慢慢说,如若说不清楚,反而给花锦惹麻烦。”
看起来事情的发生有一点突兀,不过也都是由来已久。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阿笙受才回来的姬昭时所诏,去公主府叙话,因着规矩繁琐,也就没有让花锦和鸣绿跟着。
然而,花锦不知道忽然收到什么信,就说是家中遇到了点小麻烦,不顾鸣绿的劝说,硬是出了府邸。
临行前,小姐明明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可没想到,花锦竟是这样一意孤行地出了府。
不过那时候鸣绿也没有太在意,最近花锦总是一个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想来这回也是一样,不过是回来晚一些。
因着独自守着屋子无聊,鸣绿甚至还开始打量起门口的槐树,支走旁边的小丫鬟,悄咪咪地绕着它打转。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难得小姐和花锦不在,这里终于是她鸣绿独大的地方。
没错,她早就想对这棵叶片都秃掉的的大槐树下手了。
不过不是对着枯枝,而是对着冻得硬邦邦的泥土。
有趣的是,还真给她挖出来一瓮酒,她凑近嗅了嗅,呢喃道:“莫不是梨花酿?”
“什么梨花酿?”话还没落地,就看到笑意盈盈的小姐在对着她柔声发问,洋洋洒洒雪花下的阿笙是羸弱的一捧菰色霞光。
花锦居然还没回来,这下鸣绿可不是惴惴不安了,只能替同伴瞒着,说她去了恭房。
然而,看阿笙不知情的样子,她也不敢寻旁的人问,只是心里急个不行。
结果好不容易盼来个人,却不是回来的花锦,而是一个蹑手蹑脚的侍卫,躲在长廊边,掐着嗓子告诉她,花锦犯了谢家三老爷的忌讳,眼看着就要被乱棍打死了,要是还想要命,就赶紧进去求自家的小姐。
这小侍卫影子还没来得及消失,吱呀一声,内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望着才转过廊庑、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侍卫和眼泪不停往下掉的鸣绿,阿笙给她倒了擦擦眼泪,耐着性子,等她灌下两大杯自己挖出来的酒才恢复平静。
不过,这可不就是麻烦大发了。
鸣绿哽咽不停:“也不知道花锦犯了什么事,怎么就要被三老爷给乱棍打死,这三老爷怎么和今上一个德行啊。不过想二十来年前的那宗事,今上为登帝位能做出那些暴戾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全都是一丘之貉。只是花锦该怎么办啊?”
“不得妄言今上,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阿笙最后倒了杯茶润润喉,披起来大氅,推开大门后,雪粒摇簌在她眉间,转眼间就融化成水。
鸣绿眼泪就没停过,还摇着阿笙的袖子:“小姐,我们去求祈华郡主吧。郡主总会有办法的。”
这个时间是真的不巧,谢家老太太、祈华郡主和旁的主子都去寺庙拜佛祈求平安,就连二小姐谢涵秋也在当中。如若不是因着长公主的邀约,阿笙自然也会在其列。
这般的不凑巧,总是让阿笙想起几年前涿郡同样的雪天,让她心中惴惴的不舒服。
“这侍卫可说了是因着什么事?”
“好像,是什么五百两银子。”鸣绿拧着眉头努力地回忆,“花锦怎么可能欠别人钱啊?她孤身一人跟着小姐来王都,又哪里来的家人?都是这谢三老爷胡乱找理由欺负人。”
没发现阿笙骤然的沉默,鸣绿还在愤懑不平:“要是我有前朝长公主那两下子就好了,保准全都给打趴下,一个都不留。”
“你算了吧,还是好好看着府邸吧。”阿笙不顾对方的嚷嚷,指了指自己放着私房钱的小银匣,“要是被别人盗走了可怎么办?”
是哦,小姐的银钱也很重要的。
啼哭不止的鸣绿抱着小银匣,皱着眉头想,自己跟着小姐去也只是个累赘,只会凭空添乱而已,为什么她不能像前朝长公主一般的厉害啊?
前朝长公主姬曲直金刀铁马、骁勇善战,被时人盛赞有雄才大略的盖世之能,就连她的长兄都嗟叹道:“不输寡人。”
何止是不输给他啊?简直是完胜他好吗,当时众人只知大将军姬曲直,不知其长兄姓甚名谁。
可以说,如若没有姬曲直的鼎力相助,她长兄能不能在天下逐鹿中去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未知数。
不过从前的常胜将军,在天下时局大稳后,反而变成了扎在手握大宝者心中横生的刺,不管是刻着血红篆字的金印,还是朝臣尊敬地口称大将军,都是在提醒皇帝,姬曲直是一个威胁。
就算是亲生的兄妹,也是威胁。
刚开始的时候,皇帝用从前最瞧不上眼的世俗伦理,给姬曲直弄上个长公主的头衔,逐渐削弱她的兵权,还假惺惺地微笑表示:“妹子辛苦,以后再别操心这些打打杀杀的戾事,安心等着嫁人便是。”
姬曲直是非常随遇而安的那种人,对兵权也不是特别看重,她只是单纯地享受驰骋沙场的快乐。
本来她对嫁人这事不太感兴趣,还是已经成为太后和太上皇的父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劝她,“女人家的归宿就是嫁人,那些世家大族已经全都说我们野蛮不知礼。你不为了兄长,哪怕你为了我们也装一装贤淑的样子吧。”
这时候却是绝口不提姬曲直之前对兄长的帮助。
不过长公主耐不住父母的磨,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不过列下了很是苛刻的条约,然而依旧是应征者如云而来,可惜都入不得她的眼。
直到姬无厌的出现。
那时候姬曲直拄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想,来有一个隽秀又对自己情根深种的驸马好像也不错。
本来也就相安无事的。
姬曲直的兵权被一削再削,直到最后只能守着西戎边界的一小块地皮,和从前的旧部吹着风沙、遥想当年,被禁锢在王都的时候就逗一逗姬无厌,或者教细皮嫩肉的小驸马学几个招式。
虽然姬无厌最后只学会了三脚猫的空架子功夫。
这样的生活虽说算不上肆意快活,但也好歹在憋屈的烦闷中掘出来几道子活水,也就依旧能过得下去。
可为什么姬曲直要怀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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