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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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的时候，各大高校陆陆续续的开始放寒假，雅典娜的京城高校巡回讲座也停了下来。随着年关将近，成默和雅典娜都变得无所事事，除了成默需要偶尔和希施沟通一下情报，再关注一下叙力亚那边的状况，基本就没有太多正事要做。</p>

于是成默和雅典娜又开启了朝夕相处模式，状况又有点回到了乘坐“地中海序曲”那艘破破烂烂的货运船，在平静大海上漂泊的时光。</p>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还是很不同的.......</p>

至少在船上，成默不用面对一天三顿，顿顿火锅的窘况。顿顿吃火锅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对成默来说，难以忍受的是吃完火锅每次都会有满嘴蒜味，雅典娜倒是一点也没有，就算是吃完火锅，雅典娜的龙涎也是又香又甜。但他有，即便刷牙，吃口香糖，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决。可蘸料里不放蒜，那还算蘸料吗？</p>

因为雅典娜对火锅近乎偏执的爱好，成默真心的希望有人发明没有蒜味的蒜。</p>

要不然这实在是太妨碍接吻了。</p>

成默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和雅典娜修成正果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竟然会是火锅和蒜。</p>

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的荒谬。</p>

但其实.......但其实，成默也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抗拒火锅，他只是表面上没有那么的热衷，在他内心深处，不去吃其他的料理，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触景生情的想起他念念不忘的温馨餐点。</p>

沈老师亲手做的餐点。</p>

一月三十一日这天，就是沈幼乙风尘仆仆从星城赶到京城，又辗转去到哈尔兵的这天，因为西伯利亚的寒流到达了京城，整个京畿地区在半夜开始都下起了大雪。沈幼乙在哈尔兵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苦苦等候的时候，成默也在颐和园安缦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p>

成默站在木格窗前注视着窗外，院子里的一片洁白则反照着和煦的灯光，不远处金色的琉璃瓦被白皑皑的大雪覆盖，还有庭院里的海棠和樱花树，枝丫上全是柔雪，像是盛开了一般，让成默不由的想起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样的句诗。</p>

屋子里回荡着《蜡笔小新》那贱兮兮的声音，雅典娜用笔记本电脑放着《蜡笔小新》的动画片，裹着被子在床上看书，就像是《蜡笔小新》是她的背景音乐。</p>

成默走到卧室边问：“早饭想吃什么？”</p>

雅典娜头也不抬的说：“火锅。”</p>

“早上没有火锅店开门。”</p>

“你骗我，海底捞二十四小时营业。”</p>

“今天下这么大的雪，等你到海底捞就可以吃中饭了。”</p>

“那不刚好？”</p>

“下这么大的雪也要出门？”</p>

“也可以不出门。海底捞有外卖.......我们现在就把外卖点上，我要吃双椒牛肉、牛肉卷、虾滑、豆腐、土豆片.......还有捞面.....”</p>

拿着手机正在看“饿了么”的成默抬起头问：“捞面？”</p>

“就是那个服务员会放音乐，还会在你旁边跳舞的那个......”</p>

“那不还得叫个服务员来？”</p>

“有问题吗？”</p>

“没问题......有钱的话，这个世界是绝大多数问题都不是问题。”噼噼啪啪已经点了十多份牛肉的成默回答道。只是他闭上眼睛盘算了一下，点了这么多东西，就送餐员那个小箱子，应该装不下吧？下着大雪，还得载着一个服务员过来？真够辛苦的，更何况距离这么远。就算给很多钱，如果是谢旻韫的话，肯定不会愿意他这样做，于是他放下了手机，叹了口气说，“我们出去吃吧！”</p>

听到能够出门吃火锅，雅典娜立刻就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哦！那我刷牙洗脸......”</p>

金色的长发和轻薄的睡裙在温暖的空气中同时膨开，将雅典娜修长的脖颈和双腿暴露在了空气中，她轻盈的落在地板上，只是一瞬，却很美，像是雪白的蒲公英在降落。她赤着脚，也不穿拖鞋，就踩着装有地暖的木地板上向着洗漱室走去，宽松的丝绸睡衣滑的很低，纯白的波涛地动山摇。</p>

那动人心魄的风景让成默想起堆积着白雪的山峰，有种冰淇淋的视觉感受，叫人欲罢不能。成默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首诗：“钟鼓未鸣先托钵，雪峰平地成饶舌”。想到晚上能吃冰淇淋，成默的心情又填满了甜蜜的愉悦，成年人的幸福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p>

成默走到了床边开始穿衣，低头间看到了床头的《衔尾蛇——时序之西》，他对自己说：“拥有雅典娜就很美满了，还想着左拥右抱？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p>

经过大堂时，安缦的私人管家黄经理告诉成默已经帮雅典娜收了好几件快递了，成默瞥了眼堆在礼宾处大包小包的包裹，无奈的叫小黄经理晚上的时候再送到他们房间。</p>

走出大堂，姜军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口。上车之后，劳斯莱斯载着成默和雅典娜慢慢的向上次他们去过的西直门枫蓝国际购物中心驶去。</p>

经过颐和园时隔着窗户向外望去，白茫茫的花园别有一番滋味，满园的国槐、银杏、法桐都白了头，层层叠叠的白色屋顶和红色宫墙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昆明湖已经结了冰，上面也盖着一层雪，如同仙境。进入街道，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银装素裹，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车辆堵塞在道路中，成默觉得京城的雪景值得细细品味。</p>

从颐和园安缦到枫蓝国际购物中心沿途有好几所大学。先是经过北大、科大，这两所大学雅典娜都算熟悉，她来搞过讲座，每次讲座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据说现在礼堂的门口还是挂着她的海报。</p>

接着是大名鼎鼎的北电，成默告诉雅典娜这座学校是华夏最好的影视学校，颜亦童就在这里读书。</p>

然后紧接着就是京城师范大学，雅典娜自然不知道这是沈幼乙的母校，念诵道：“京城师范大学。”她转头看向了成默，“所以这里是华夏最好的老师学校？”</p>

隔着漫天的飞雪，成默注视着那巨大的门头和红色的名字，他不由自主的沉默着，隔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是的，当然是，这里出来的学生是华夏最优秀的老师。”</p>

过了京城师范，就到了枫蓝国际购物中心，成默和雅典娜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十点的时候海底捞还没什么人，成默和雅典娜选了一个靠近蘸料台的位置便开始大快朵颐，为了好好享受晚上的冰淇淋，成默决心今天的蘸料绝对不加一点蒜。</p>

因为陪雅典娜吃火锅是长期抗战，成默还带了书，他一边看书一边吃火锅，雅典娜就用她在淘宝买的小支架将IPAD支了起来，一边看《蜡笔小新》一边吃火锅。啊~吃火锅的快乐，加上看《蜡笔小新》的快乐，那可是双倍的可乐，再来一瓶冰可乐，对于雅典娜来说，那就是三倍的快乐了。</p>

看到雅典娜一脸享受的样子，成默觉得只要他同意，雅典娜估计愿意住到火锅店来。仿佛是窥探到了成默的心中所想，雅典娜举着筷子说：“要不，我们开个火锅店吧？”</p>

“开个火锅店？”</p>

“对呀！”雅典娜点头，“还养只熊猫，抓老鼠。”</p>

“熊猫不会抓老鼠。”</p>

“我教它！让它成为真正的功夫熊猫。”</p>

成默摇头：“熊猫的智商不太够。”</p>

“没关系。”雅典娜认真的说，“我可以改造它.....”</p>

“改造国宝？犯法了。”</p>

“你上司说，我可以申请研究项目和经费，我想好了，研究的项目就是《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提升动物的智力》......”</p>

“就为了让熊猫会抓老鼠？”</p>

雅典娜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让它会扯捞面......你说我们这火锅店是不是超级吊？”</p>

成默捂了下额头，他觉得雅典娜天马行空的想法是在浪费天赋，不过想看看，有只会扯捞面的熊猫的火锅店，想不火爆都难。只是他们应该谈论的是粒子物理与粒子天体物理及核物理、弦论、引力理论与宇宙学又或者凝聚态物理与量子物理这种高大上的话题才对，怎么会讨论到开一个火锅店？不过这也其实也不无聊，和雅典娜聊什么都不无聊。</p>

说着雅典娜就已经开始设计实验思路，成默对生物科技的研究不算深入，却也能听的懂，很快成默就从雅典娜的叙述中发现了这并不是一个玩笑。动物智力的提升一点也不遥远，它是如此的切实可行。</p>

成默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想起了在海德拉大厦里那些还需要充电的半机械化蜥蜴人。他吃了一片牛肉说道：“你不能这样做，如果你拔高了动物的生命形式，你将会面临很严重的后果，尤其是那些保守主义者，他们会指责你这是在擅自使用‘造物主的权利’，而那些环保主义左派也许会赞许，也许会攻击你，攻击你的人会说：他们会认为其他的动物有它们自己的生存方式，当你强行赋予它们智力，让它们来到火锅店为你打工，那将成为一种奴役.....”</p>

“奴役？不提升它们的智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奴役？从我所做过的所有研究中，我总结出，鲸目动物，灵长类动物，鸦科动物，鹦鹉，鳍足类动物（比如海狮）以及其它一些地球上的物种，它们看起来被困在了一层玻璃天花板下，”雅典娜说，“大约相同水平的思考，解决问题，语言能力和进化根本不足以让它们突破这个瓶颈。如果说人类不帮忙的话，它们将永远无法产生智慧。”</p>

“地球上现在很多人类都活不下去，如果连动物都有了智慧，只会产生更多的问题。尤其是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p>

“你这样的想法很无趣。想象看看当你在海洋上行舟的时候，可以找一位海豚向导，它还是一位哲学家。当你去原始丛林的时候，可以找一个黑猩猩保镖，同时它还能兼职厨师......这是多么的有趣。”</p>

“兼职厨师？吃香蕉白蚁沙拉？”成默摇头，“不可能的。这不是无趣有趣的问题。因为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他们不会乐于见到有动物跳出来抢夺资源。并且.......”他凝望着雅典娜停止了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细思极恐的事情，眼睛里流露出了一抹惊惧，“我想到了......伊甸园.....”</p>

“没错，”雅典娜毫不意外的说，“伊甸园确实有不少这样的研究，也诞生过聪明的个体，但还没有产生拥有社会结构的智慧群体。”</p>

成默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觉得他摸到了禁区的边缘，在继续向前走，将是无尽的深渊。</p>

“也许我们该聊聊别的。”成默深吸了一口气说，他并不认为在这里是说这种事情的好地方，鬼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p>

“聊什么？”</p>

“下午去干什么？”</p>

“中午吃了重口味的川式火锅，我们下午可以去打边炉.....”</p>

成默觉得自己得想办法逃离火锅的制裁，至少今天得逃离一下，他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我的叔叔和婶婶，还有我的堂姐和堂弟。”尽管他对自己的亲戚们没有太多的感情，但人到他这个阶段，已经放下了很多，有些时候也会偶尔的念旧，不管以后会不会来往，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这种感觉和感情对成默来说相当的复杂，他从前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去看看叔叔婶婶。</p>

“叔叔、婶婶、堂姐、堂弟？”</p>

“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