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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东抬脚走下台阶,留下一句:“到了荆州再做,你动不动就喜欢淋雨,做好了又给淋坏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码头走,他们的小船还停在湖畔,从长沙出发的火轮船也抵港,泊在隔壁的大港,从底下走过,人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船板上的栏杆和耸入天的烟囱。
阿毳见了,忍不住道:“还是咱们的阿年游得快。”
鲶鱼精没名字吧,被阿毳取了个同音的字儿,俩人关系从阿毳玩水开始,已经产生了质的飞越。
姜琰琰瞧着阿毳得意样,忍不住去打击:“咱们比他们早出发一个多小时,不算多快。”
虽是以鲶鱼精为榜样,阿毳还是忍不住去瞧人家的大轮船,姜琰琰原本是劝着的,可阿毳指着对头惊呼了一声:“呀,那个姑娘真好看。”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姜琰琰扒拉着阿毳的肩头往那边瞅,果然瞧着一个扎着长马尾的纤细姑娘从船板上走下来,戴着个圆锥形的斗笠,斗笠下,一双眼睛四处张望,那眼睛含着光,火.辣辣的光,瞧哪儿燃哪儿的那种。
姜琰琰认得,果断说出名字:“云南乔家乔美虹,傣族的。”
瞧着阿毳半脸狐疑,姜琰琰解释:“就是会跳孔雀舞的那种。”
两人点点头,又继续看,闻东孤零零地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两个孩子出行。
阿毳忽而指着对面一个身影指:“那人我认识,东北白家的当家人……白旗。”一个“旗”字儿还没落地,阿毳又扭头朝着闻东,“先生,他怎么也来了?”
“你俩认识?”姜琰琰问。
闻东:“走了。”
三人上了船,阿毳细心地把新买的衣裳和鞋子都给搁在了箱子里。
船里地方狭窄,勉强能躺下两个人,还得是面对面地躺,极其尴尬,不方便穿旗袍,姜琰琰还是穿着自己那件褂子,方才在店里试旗袍的时候,已经让柜头帮忙烘干了,还喷了层香水,姜琰琰一进篷内闻东就直打喷嚏。
姜琰琰也不管,自顾自地开始收拾包袱,低着头问:“半神对香水过敏啊。”
闻东正襟危坐:“演戏得从口头禅开始,从现在起,你得叫我先生。”
“太过官方了。”姜琰琰抬起头,船篷里黑黢黢,零落散进一点儿余晖,也不够看清对面人的脸庞,倒是姜琰琰这双眼睛,显得贼亮亮,星星一样的眼睛眨啊眨,伴着姜琰琰真挚的口吻,“要不来点腻歪的?哈尼?亲爱的?东哥哥?老闻也行啊,比较亲密。”
闻东叹气:“我的闻夫人含蓄内敛。”
姜琰琰跟着笑:“你的闻夫人爱你爱到死。”
闻东微微一愣,作势要躺下,单只胳膊撑着后颈,支棱着另一只手招呼姜琰琰出去:“不是喜欢上船板淋雨吗?现在没下雨了,你去外面睡。”
姜琰琰岿然不动:“玩笑呢吧,半神还需要睡觉?还和一个小姑娘抢地盘?”
说来也是,闻东在长沙的排场大得很,小洋楼成了闻东一人的别墅楼,怎么出来了,这副寒酸样,也不找艘大点儿的船,只能让三个人抻开胳膊撂个腿,现在是日夜兼程,鲶鱼精不用睡,可她要睡呀。
反正也没地儿休息,姜琰琰赖在船篷里也不走了,问:“我瞧着阿毳认识那白旗,半神的祖籍在东北,白旗也是东北人,半神应该和白旗,应该有不少交集吧。”
瞧着闻东没答话,姜琰琰也不丧气,她睡不了,能让闻东安然睡下?
“还有乔美虹,这个乔家我是知道的,乔家偏远,又靠近南洋,人丁稀薄,频频对外联姻,最后和广西大户肖家世代联姻,女子养到十八,就得去肖家相亲,乔美虹前年就该满了十八了,还是到处乱跑。”姜琰琰伸了个懒腰,“诶,我什么时候也能碰到包办婚姻这样的好事儿啊。”
闻东倏尔睁开眼,语气十二分的嫌弃:“眯个觉还能听到你碎碎念,你属麻雀的?”
“哟,”姜琰琰兴致来了,“早晨我在船舱里眯觉的时候,是谁跟个留声机似的滋啦啦地在我旁边吆喝?”
闻东半睁开眼,听到姜琰琰仔仔细细地分析:“这俩人,一个东北,一个云南,偏偏都在长沙去夷陵的客船上,半神之前说,苦主给半神是发了请柬的,这俩人,手里怕也是拿着苦主的请柬吧。”
姜琰琰眼神在闻东鼻尖上来回扫:“半神,这次你有竞争对手了。”
闻东索性也不睡了,胳膊撑着后肩起身,靠在篷上平视姜琰琰。
“实力相当才叫棋逢对手,乔白两家,还不算。”
闻东说完,豁然起身,小船经不住他这动静,左摇右晃了两下,阿毳自外头吆喝问了一句:“先生可还好?”
“好着呢。”闻东撩开帘子出去,把船篷留给姜琰琰一人,隔着帘子嘱咐:“我看你年纪小,让着你,明晚船泊夷陵,你就要乖乖装我的闻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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