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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龙家人的?”
闻东不遮掩:“你爷爷把玉珏交给我的时候,这东西很邪门,龙家的玉和我埋进你爷爷心口的那一枚,虽然都是血头玉,可来历不同,我那一枚是神兽成年时自心口结出的魄珠,后面的我就不细说了。”
“总之,我给你爷爷埋的,是个好东西,而龙家的玉,天生就带着一股煞气,很浓重的煞气,你体质太阴,以煞抵煞,所以才感觉不出来。”
“也不是说,带煞气的就不好,你祖上世代武将,哪个武将手里没有鲜血?他的兵刃铠甲,军旗战马,修罗场里千锤百炼,煞气浓郁,这股煞气,可以让敌人心生寒颤,一样,也可以让活人不敢近身,你那枚,我估计就是你亲爹爹尤博留下的,上面的血气有些时候了,估摸着是八十多年之前留下的,和你出生的年份,差不离。”
“可这样的玉佩,我之前,只在龙家见过,今年春天,我去龙家夺骨的时候,龙盛况和龙灵友身上,也都带着这种煞气浓重的玉珏。”
“再结合你爷爷所说,八十年前,松江府战乱,你父亲尤博带领三千兵马镇守抗敌,可尤家的女眷却私认为守不住,带着金银细软儿子儿媳连夜逃了,一直往西南方向,你爷爷说,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爷爷在骗我?”姜琰琰警惕地插了一句嘴,“我爷爷知道尤家就是龙家?”
“不,”闻东正色,“你爷爷是真不知道,也不是说百晓堂探消息的能力不行,也不是说你爷爷没尽心尽力,只是滇南这一块儿,是乔家的地盘,少数民族多,规矩古怪,百晓堂扈家的手伸不过来,消息就在这儿,断了。”
“不过我有办法。”闻东轻笑,“总之,顺着尤家逃难的这条线,不难查到,他们当时在滇南停留了好一阵,后来应该是犯了当地的禁.忌,被迫继续南下,跨过了澜沧江,人丁稀落,转入平原,在寻龙顶,承蒙了帕督安村落的照顾,尔后喧宾夺主,占了人家的地界,才……。”
“行了,后面我都知道了。”姜琰琰脑子里都是那屋子里蛇婆对自己说的话,一去回想,就感觉蛇婆那张惨白的脸似乎就在跟前。
大体姜琰琰其实已经推测出来了,她回头,看着密林间隙处抖落下的细碎星光,脚尖在地上画着圆。
“如果,我真的是白冉和尤博的女儿,那尤家还有其他后人,是不是说明,我爹不止我娘一个女人。”
闻东跟着姜琰琰的目光抬头看这静谧星空:“过去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低下头,看着姜琰琰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现在也很正常。”
姜琰琰应声回头,盯着闻东,闻东立刻说:“当然,我是不会的。”
“你继续说。”
“说什么?”
“我娘是我爹的三妻还是四妾,你查到了么?”
闻东摸了摸鼻尖:“这……太私密了。”
“族谱上总该是有的吧。”姜琰琰问完,心里头突然空了一下,“我晓得了,族谱上没有,我娘连名字都没能上去,连个姓氏都没能留下,她是外室,对吧。”
闻东劝:“琰琰,没有的东西,就不一定代表不是,也可能是化名,毕竟你娘当时在躲白家人,怎么可能用白冉的名字招摇过市?”
闻东生怕姜琰琰想多了,又近了几步:“再说,陈年旧事,我让人找到的那份族谱,就只有寥寥几页,写到你爷爷这一辈就没了,我是说你尤家的爷爷,连你爹都没有,你总不能说,那族谱上没有你爹,你爹也不是尤家人吧。”
“琰琰,你不要多想。”
姜琰琰的眼睛闪啊闪,像是这天上的星星,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闻东,你最近,是越来越啰嗦了,你怕我心里承不住一开始就别瞒着啊。”
闻东想回一句,解释一下自己并非有意,可姜琰琰回话太急,没给他机会。
姜琰琰顺势问:“再说你刚才提到的,我爹爹尤博,我娘亲白冉,我晓得了,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甚至都不晓得他们长什么样,可至少我知道了,那龙盛况呢?他辈分大还是我辈分大?”
龙家当家人龙盛况,年近六十,小了姜琰琰二十多岁,长者为尊这话是不错,可九岁侄女背着三岁舅舅上学的事儿,姜琰琰又不是没见过。
闻东点了下头:“你大。”
姜琰琰心里头舒坦了,也是奇怪,虽然大一轮辈分改变不了什么,可她心里头就是舒服。
闻东继续说:“龙盛况的亲爹是当时尤家小妾所生,那位小妾是怀着这个孩子逃命的,也就是因为当时看到有个大肚子的孕妇,帕督安才会如此仁慈收留了这一伙人,至于尤家其他的男丁,查不到了,不晓得是不是在逃难的过程中,没了,或者是……其他原因。”
姜琰琰听了,只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哦,龙盛况他爹是庶出的。”
这像是在故意撒气,有没有用不知道,总之说了比不说舒服。
如此说来,都不需费力多算,就能晓得……
“所以这样顺着算下来,龙盛况还是你的大侄子。”闻东说完,小心翼翼看着姜琰琰。
姜琰琰听了,顺着夜晚清凉的风看着被吊在远处大树上的龙灵友,心里感慨:当时在峡谷只是为了斗嘴,她一口小杂种地骂人,按照姜琰琰的性格,肯定是要骂回去的,只是没想到,这骂来骂去,自己还真是这位龙家大小姐的姑奶奶。
有些蹊跷,也……有些可笑。
“所以我能控玄蛊的蛊母对吧,因为我的血缘,比龙灵友这一辈儿,乃至比龙盛况这一辈儿更接近蛊母的养蛊人,对吧。”姜琰琰看着龙灵友被风吹得来回晃荡的身板,她像是一枝柳树枝,摇曳在风里,她垂着头,很安静,远远看过去,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一个安静的布娃娃。
闻东想点头,却又觉得姜琰琰似乎多说了一些什么,闻东可从未说过,龙家老蛊母是谁炼化出来的。
姜琰琰长吁了一口气:“其实你说完我也能猜到了,三千清兵抗英,连自家家眷都不信能扛得住,带着钱财跑了,可他却扛住了,多少会让人去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非常规的手段?毕竟,当时龙灵友帮唐云打昆明城的时候,也是用了玄蛊的,用这玩意打仗,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片刻的沉默,有时候,说了太多,听了太多,都需要时间消化。
这些事儿一件件的,像是硬塞进姜琰琰脑子里的大石头,她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觉得脑子有些发胀。
闻东也不说话,只挪眼看着她,静静地看着,他还有其他的话想说,和龙家无关,和其他所有人都无关,只和他们两个人有关,话都到了嘴边,闻东又觉得现在还没到时候。
姜琰琰只突然抬手指着被挂在树上的龙灵友,笑靥如花,眼角却有晶莹微光在闪:“你说,龙家现在……是不是乱了?他们会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
***
寻龙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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