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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里书房,南窗塌上,眼遮布条的江柔珂,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团扇。

她透过薄薄的布条,张望了一下楚宸婴的书房,这里除了挂几幅好看的水墨画之外,便什么玩意儿都没有了,连一株花草都没有,除了书便是纸啊墨啊什么的,真是无趣透顶。

上午让宸婴叔陪她去外面走走,他也只是带她到运河边走了一圈,听那些船夫码头工粗鲁地扯着嗓门这里吆喝,那里吆喝的,还说他没事就喜欢来这里走走,觉得他们吆喝的挺好听。

当时她就差点想扯掉布条扔到地上,再也不装傻装瞎,让他自个儿听个够好了。

真是个又无聊又奇怪的人,一点劲儿都没有。

想到将来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她就难受得慌。

都怪那个人,哼,当年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什么和楚宸婴成亲了,他就能隔三差五地见她,又不怕被人发现了。

结果现在都快两个月了,手都没碰过一次。明天他就要去小县城历练了,带着他那个狐媚子夫人去一年才会回来,等他回来,只怕更是不愿意理会她了。

本来她已经厌烦了楚宸婴,却又被娘亲逼着咬住他。

她当时也是想让那人急心疼一下,就答应了娘亲假装眼睛受伤,没想那人只是带他的夫人问了两句就走了,气得她当场大闹郡王府。

结果就被娘亲逼着跟楚宸婴来了这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了。

江柔珂噘嘴叹了口气,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任性都已经任性了,她在这里熬两天,然后祈祷上天保佑,别让温国公答应这个婚事,放她一条生路。

这时,内室里传来了脚步声,江柔珂立马挺直腰身,垂下脑袋,装作一副迷茫柔弱的模样。

她透过布条看到了楚宸婴的脚走了过来,或许是发觉她的可怜样儿,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微顿了顿,接着又走了过去,又去了他那个桌案上画他的破画了。

江柔珂见此,脸上闪现了愤恨。

她知道,她若坐在这里不和他说话,他也就能一直不和她说话。

她吸了口气,发出重的一声叹。

那边的人,这回好歹是出声了:“柔珂,怎么了?”

她闷闷不乐道:“宸婴叔又不理我了。”

楚宸婴声音平平无波:“没有的事。”

她虽然和他也没什么谈得来的,但是总好过一个人坐冷板凳:“那你不要画画了,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嘛。”她发出快要哭的可怜声音:“我现在就是个瞎子,满世界都是黑乎乎的,害怕极了……”

每次她要是这样啜泣,他就会什么都答应她。

可这两天,不知为何有点不太灵。

他发出两声晦涩不明的笑,淡道:“别瞎想,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我得赶这幅画,待会儿,有个同窗要来拿。”

见他这般说,她再接着哭就只会自讨无趣了,便假装乖巧地说:“嗯……那,待会儿我是不是要躲在屋里面不能出来,也不能发出声音?”

“是的。”他缓缓道:“委屈你了,毕竟,我与你尚未定亲,若被人知道你在我这儿,对你伤害何其大。”

江柔珂也心知肚明,都是娘亲出的馊主意!

“待会儿可能会有点吵。”他接着道:“你多担待一下,你也知你四舅,喝起酒来……”

“什么!”江柔珂惊得几乎站了起来:“他也会来?”透过布条瞪住楚宸婴。

发现楚宸婴也抬目看她,她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且有种好像暴露了自己并没有瞎的感觉,忙不迭扭回头,尴尬地坐了回去:“我就是有点意外四舅会来……毕竟,他明天都要启程去历练了……理当是和他夫人孩子一起,为何会到宸婴叔这里来呢?”

那边看江柔珂别扭地慢慢坐下去的楚宸婴,嘴角勾了个温吞的笑,道:“原本我也是这般想,邀他到我舍内一聚的时候,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是一口就答应了,且说会带上一壶好酒……”

说到这里,他胸膛里发出低低的笑声:“你四舅,真是个情义的人……”

江柔珂此时已是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欢喜和兴.奋,以至整张脸都是绯红的:“对啊……四舅是极情义,尤其兄弟之情的人……那,你们玩尽兴些,尽管放开了玩,不必理会我的……”

楚宸婴缓缓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放回到桌上几近完成的的画上,垂下的眼眸闪现一丝锋利:“柔珂真是善解人意……”

*

“宸婴老弟!”

一把乡音浓的声音随着拍门声从外传来。

“俺们几个带酒来给你庆贺啦!”

叶成殊扯着嗓门喊道,嗓门辣的很,直把身旁一脸不爽的杜玉斐辣得一阵耳鸣。

“小点儿声!”杜玉斐怒道:“你不知道斋舍不能喝酒吗!”

叶成殊赶紧闭嘴,想了想道:“俺,俺还真不知道,这酒又不是俺带给宸婴老弟的。”

杜玉斐不耐烦瞪他:“不是你的还叫那么大声,还说什么庆贺!”这不分明的缺心眼吗!

杜玉斐真烦透了这两个外舍民。

他明天就要去小州县做为期一年的历练了,楚宸婴又难得主动邀他,甚至说想尝尝他珍藏的陈酿,顺便给他饯行,这简直把他给高兴坏了,想着今晚一定要让楚宸婴尝到酒的好滋味,再顺便瞧几眼那个小美人,却没想到,居然遇上这两个乡巴佬。

这两个乡巴佬见他要去楚宸婴舍内,说他们也正要去一趟,最后,竟变成他们三人一起给他庆贺?简直太厚颜无耻了!

“原来杜公子不是来庆贺?”叶成殊挠挠头:“可我们听说宸婴得了……”正想说什么,被身旁的辜弘给拍了拍背,递了个打住别说了的眼神给他。

这时门打开了,迎面便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蛋:“各位公子久等了,请进请进。”

杜玉斐拎着酒先一步进去:“你家主子呢,叫他出来。”脚还没上完阶,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往书房里瞟。

说到主子,青鹿顿了顿,脑海不由闪过方才子爷披着长发,穿着宽袍站在书房门檐下的模样。

当时爷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而且一直在朝院子里侧那三间佣人房瞧。

那三间房的面两间,是他和华烽叔的,后面那间房之一直空置,今日住进了慕容姐姐。

青鹿见他这般,还踌躇要不要问世子爷有什么吩咐,接着爷就进书房拿了包东西,然后朝这边过来了。

他走下廊道,绕过院子,从他身前经过,直去到最里侧的那间佣人房前才止了步。

然后抬手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紧接,大门就响起拍门声了。

青鹿不由瞄了眼慕容姐姐的房间。

现在天还没擦黑,然而屋内已是昏暗,可慕容姐姐的房间却漆黑无光,房门紧闭,说明他们在里面做不需要烛火的事。

叶公子的嗓门那么大,爷不可能没听见。他听见了,却没出来,说明爷他不想出来。

青鹿迅速低下微烫的脸颊。

虽然夫人很想听到世子爷和柔珂姑娘要好的消息,可青鹿私心里更希望爷和慕容姐姐好。

所以他不会去打扰他们两人要好的。

“我家主子在沐浴。”青鹿笑眯眯道:“请公子们到书房稍候,青鹿来给三位公子泡壶好茶。”

当杜玉斐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一直在书房紧张等待的江柔珂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真来了!

江柔珂开心的简直手舞足蹈,然后迅速跑进了楚宸婴让她待的小隔间,轻轻把门关上了。

而另一头,觉察到敲门进来的人不是青鹿的李秧,听见身后那声轻轻的关门,吓得她是寒毛竖起,迅速回身,谁字还没出口,就已闻到那头漫来的凛冽香气。

李秧心一跳,是他。

此时他就站在门边上,一只手按在门板上,眼睛正朝她看。

只这么一眼,李秧便感到一阵心窒,垂脸慌忙摸塌下床。

然而刚挪了一点屁股,脚还没伸出床外,他就发来一声低低的“别动”,并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李秧一僵,一双赤脚堪堪顿在床沿,而她的屁股还抬在半空中。

她觉得自己这姿势甚是不妥,因为还没有上药,她裙子里面没有亵裤,脚也没有穿袜子,上身还这样后仰半撑在床上。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秧想赶紧放下脚坐端正,可已经来不及了。

房门离床只有两步远,少年低柔的声音刚落下,颀长的身躯就来到了床。

她顿时如只老鼠手脚并用往后挪移,直挪到了床里面,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她感觉到他身形顿了顿,投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加沉冷了。

她咽着喉咙快速道:“奴婢衣冠不整,也没穿袜子,这般见您实为大不敬……请爷在外稍候片刻,我整好仪容再去听您吩咐。”

他发出两声低低的笑,声音对比她的紧张,实在是慢条斯理,优哉游哉。

“没关系,我也衣冠不整……扯平了。”

李秧抖了抖唇,脑子正飞速想着该找点其他什么理由让他从她屋里出去,床的少年忽然就屈起一膝跪坐上了她的床,然后垂手撑床,朝缩在墙边的她俯身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拉开的距离已经足够宽,没想到,他只是坐上来往一探,就把她整个人笼罩住了。

要逮住她真是易如反掌。

窗台洒进来的微弱光线,随着少年慢慢靠过去的动作,从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忽闪而过,将他深藏在眸底的沉迷和狠绝照亮泄露。

那一瞬间,他注视李秧的模样,就犹如一只饥饿而冷静的猛兽,在注视意外落入了他地盘的小动物。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消磨她所有的倔强,然后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张开锋利的牙齿,拆吃入腹,让她知道,她只能认命。

随着床板低哑的一声“吱——”,他呼着热息,靠近眼前的小女人,要她在自己的气息中呼吸生存,要她沉醉在他充满占有欲的视线之中。

事实上,他的气味真比烈酒还要上头,只是这般靠近过来,她就已脑袋发晕透不过气来,虚虚地撇脸往一侧躲避,没想到他的手臂已经拦在了她的腰间,严严地将她困在了墙上与他之间。

“宸婴——还没好吗——?”

杜玉斐的声音从书房那头传来。

李秧整个人一慌,撑身扭头想去观察外面是不是有人已经察觉他们在干坏事,是不是正要过来找他们。

下巴蓦然落来一只温热柔滑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来。

随着手指的放开,低柔的声音从她脸上方两寸远的地方徐徐落来:“不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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