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第六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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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初语这天醒来,意外发现厉宁不似往日一般将她圈在怀中。她迷糊转身去寻,可手几番摸索,却是没碰着人。

柳初语奇怪睁眼，便见到了陌生的房间。圆形的大床上轻纱围绕,却只得她一人睡在其上。家具虽古朴有格调，制式却明显不同。装饰低调奢华，地面竟是以暖玉铺成。而窗外,是郁郁葱葱的远山……

柳初语呆滞片刻，缓缓坐起。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她的身体。距离她魂魄脱离木耳、回归自己身体已过去五年。她恢复良好，与厉宁育有一子。可她的状态便是再好,也不曾感觉身体这般轻健，好像随便跳一跳,都能飞到天上去……

一旁的梳妆台上有面镜子，柳初语下床行过去,便见到了她的脸。虽说还是她的五官，但那肌肤却更通透，看上去整个人就像镀着层光一般,美得让她都心神一颤。柳初语看着自己愈发细嫩如玉的手，忽然就明白自己到了哪里。

她穿到自己第六世的身体上了。现下的时间点，是昨夜她才喝了杏雨酿,跑去找厉宁表白。而厉宁皱眉问她：“你是想废了为师这一身修为吗？”

柳初语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又要如何回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厉宁。洞府坐落在灵脉上，灵气充足。柳初语一路朝厉宁的住所行，感觉整个人都通透到了毛孔里。偶尔碰上几个侍从，都是赏心悦目的傀儡人，柳初语正感觉置身仙境，却见到路边，一个小木马格格不入立在那里。

木马已经有些年头了，是年幼时她的玩具。现下她已然17岁，早不玩这东西了，却还是不肯厉宁扔，便一直这么留着。柳初语越朝厉宁的住所行，见到突兀的物事便越多，秋千、跷跷板、滑滑梯……一堆小孩的玩具和千奇百怪的东西。

柳初语嘴角翘起。她本还有些忐忑，毕竟木耳记忆里，这一世的厉宁性情与现世不同，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可原来不论何时，他对她的纵容都是不变的。即便这一世的他清冷如雪，却也容许她以这种方式，在他的仙境留下人间烟火气。

厉宁殿外有个一人高的七彩泡泡，柳初语忆起它的玩法，忽然很想试一试。她伸手，那泡泡便覆了上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柳初语朝前行了一步，那泡泡便缓缓弹了一弹，像个巨大皮球一般。柳初语又在泡泡中跳了跳，泡泡便高高弹去了天上。

这可太好玩了，修真界真有趣！柳初语也不着急去找厉宁了，乘坐泡泡蹦来蹦去，却不料那泡泡突然闪了闪，就朝下方坠去！

柳初语惊得一声低呼！她知道此时该给泡泡输送法力了，但到底反应不及！还以为要摔个扎实，却不料，被人接入了怀里！

那人抱着她稳稳落地，又将她放下，柳初语便看见了这一世的厉宁。他的五官身形和现世没多大不同，只是如她一般，整个人覆着层流光，愈发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他的气质冷冽，眸色较第七世更浅淡，这让他看起来淡漠冷寂，好似所有激烈的情感都与他无关。

许多情绪不受控制冲刷过脑海，柳初语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第六世的她告白被拒后，便再不敢努力。因为这个世界，厉宁站得太高了。她只是个没甚资质的凡人之女，纵然被厉宁呵护宠爱了一世，堆出了修真界第二的修为，却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加之厉宁还养大了她，对她来说，他亦师亦父，是她不敢亵渎如神明一般的存在，高不可攀，不容侵犯。是以，被拒绝后，她只能将心意默默埋葬……

柳初语心中便是一酸，也不知是在为前世的自己难过，还是这个身体的感触犹存。两人互望，厉宁忽然皱了皱眉。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凌厉杀意便将柳初语包围！厉宁的本命法器已经出鞘，八十一柄小剑逼住柳初语，剑意几乎要割开她皮肤！

柳初语大惊，一动不敢动：“师尊！”

厉宁冷冷盯着她：“你是谁？”

柳初语不料这一世的厉宁竟然这般了得，即便仍是她的灵魂，他却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她定了定神：“师尊，我是初语啊。”

厉宁不信，却再不废话，手指在柳初语额心一点！柳初语便觉有什么强势的力量冲入脑海，心神一阵翻江倒海！

奇怪又陌生的感觉令柳初语一阵眩晕，站立不住就要摔倒！厉宁却扶住了她。他撤回了那力量：“奇怪……”又低头看柳初语，杀意已消：“没什么不舒服吗？”

柳初语身体还是软的，带着哭腔质问：“师尊，你做什么啊？”

若是现世的厉宁见她这样，早就该柔声哄她了。可师尊厉宁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方才一瞬间，我感觉你被人夺舍了。但以神识查探一番，却的确是你的灵魂。”

柳初语幽怨看他：“的确是我啊，只不过……”

只不过，是下一世的我。柳初语想要告诉厉宁她的困境，可那些话却怎么也无法出口。她努力片刻，还是放弃了，闷闷叹了口气。而厉宁看着她，追问：“只不过什么？”

柳初语便改了口：“只不过，昨夜方和师尊表白过，今日见到师尊，自然是有些不自在的。”

这种话，前世的她是没勇气说的。事实上，前世酒醒后的第二天，她便逃出了洞府，在外躲了一年才敢回来。而厉宁听她提及此事，淡然道：“为师不介意，初语不必放在心上。”

柳初语默然。厉宁竟然这般淡定，看来果真是不介意。可是，他爱上她几乎是宿命，这一世，又怎会对她毫无男女之情？

木耳记忆中看到的一幕出现在脑海：她为救厉宁受了雷劫，奄奄一息，厉宁却因此破了无情道，在爱意觉醒的刹那，便是生死分离……柳初语只觉心中尖锐一痛。厉宁只想断情绝爱问鼎仙道，可他被天道算计，根本没可能飞升。既然有机会参与到这段过往，柳初语便不可能看着厉宁继续错下去。

忆起厉宁昨夜那句“你是想废了为师这一身修为吗”，柳初语问：“师尊，你若是做我的道侣，就会修为全失，身死道消吗？”

厉宁态度平和就好似这只是一个修行上的难题：“若只是做道侣，倒也不至于修为全失，只是会修为倒退。但你我只是师徒，不该扯上这种因果。”

柳初语便猜测不会！前世厉宁无情道破后身死道消，只是因为天道在旁落井下石。但若是寻常情况，给厉宁充足时间，他一定能处理好。

柳初语笑了：“师尊，你不是说，你我的因果已经纠缠了五世么？那便再多做我一世道侣，又有何妨？”

厉宁浅色的眸子注视着她，轻声斥道：“胡闹。”他顿了顿道：“为师不可能爱你，若还做你的道侣，不是害了你？你条件这般好，修真界的男人都是任你挑选，你往后多出去接触一二，自然会找到更合适的。”

柳初语微讶。原来这一世的厉宁，心中的顾虑是这样的。他怕修无情道的他没法给她圆满的婚姻，又担心柳初语对他告白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事，误会了对他的依赖之情。便是因此，后来柳初语只字不提，他便也没主动踏出一步。

这可真是……柳初语心中难过，又有些生气。她心思一转，有了思路。阻止厉宁错下去，其实也容易。她诱他沉沦，与他相爱，他自然便会放弃无情道，转而选择其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