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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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厚说：“快走。”

龙沁白说：“按照大义，我应该留下来，跟大家共死。你想让我看到我自己的自私，跟所有人的伪善。我毫不怀疑，如果你让他们命搏一场，能赢的人跟我走，他们会真的厮杀起来。”

“现在不需要了，”张德厚用力推着青帝朝龙沁白走过去，“你们两个走，别让我后悔。”

“对，这些都对，”龙沁白说，“人本身就是伪善的，你猜到我们一定会如你所愿，为了活命，暴露出自己最难看最不堪的模样。”

“快走。”张德厚喉间呲出这两个字。

龙沁白说：“我就是不想让你满意，我就不走。因为这不对，随时把别人当作纸牌牺牲，这没有意义。如果我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你们，如果青帝最开始是为了带着不被认可的你们走向被认可，那我们现在抛弃了你们，这整件事就没有意义了。”

张德厚愣住，他从很久之前起，就不再被当作一个人。

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可以被当作一枚弃子抛弃。

他从来都是工具，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作“目的”。

龙沁白说，他们这些人，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龙沁白说：“张德厚，你跟我走，我们一起。我在数据库里看到过你的日记，你在一颗小行星长大，小时候满月节，好不容易有一块带肉的月饼，被你父母拿给邻居了，你生了好大的气。但是那天你们星球被一方武装势力占领，杀戮之中，你父母死了。你最后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在闹脾气，你后悔吗？”

一滴血泪从张德厚的右眼中落下。

他说：“那天九藏的驻军本应该更早过来的，可是九藏跟当时负责我们星球安防的总长在争闲气。他们俩打赌，看谁更坐得住，所以竟然没有一个人派兵出来镇压那些流寇。”

龙沁白一凛，跟青帝对视一眼，张德厚竟然不是在为九藏做事！

张德厚笑起来，“那时候逢生还没傻，是他带人来救了我们，少年将军，像天降神灵。在我们被遗弃的时候，只有他不把我们当作争权夺势中的一个地名。”

“所以你现在更不应该这样啊！他不把你们当作一个整体，他看见了你们每一个人，不是为了让你现在这样，矛头乱指。如果是九藏骗了逢生，我们找九藏要个公正，有我在，你相信我。”

张德厚朝龙沁白走过来，“我以为青帝跟他们是一起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以为真的是青帝跟他们合作，骗了逢生。”

龙沁白说：“走，我们所有人一起去后舱，快走。”

龙天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听完了他们的对话，笑了起来，傻姑娘，真是个天真的傻姑娘。

他凑到青帝跟前，说了句什么。

青帝探手，把龙沁白手里的归一弦拿过来，嘴里轻轻念出龙天钺告诉她的咒。

突如其来的，张德厚的身体炸裂，当下血雾飞扬，张德厚变做粉红色的一团粒子。

“青帝姐！”龙沁白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青帝手里的归一弦。

青帝说：“归一弦是这些转灵者唯一的克星，归一弦可以毁灵。”

“我不是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你你在干什么？张德厚已经被我说动了！”龙沁白气得胸膛起伏。

“你不是为了稳住他么？”青帝奇怪，“你真心实意在煽情啊？”

“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杀他？！”龙沁白一哽，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真心实意，想要告诉所有像张德厚这样的小人物，她不会把他们当炮灰、当棋子。

“沁白，他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他随时有可能变卦，”青帝说，“我现在不杀了他，我们可能都活不了。我们如果不活下去，像张德厚这样的惨剧，你真是要多少有多少，明白么？”

沁白转头，抹了泪，轻声说：“我跟他说，让他相信我。青帝姐，你这样，跟他们没有区别。”

青帝无奈地看着沁白，她还太小，不明白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青帝根本就到不了现在这一步。

她只能等会儿再安抚小姑娘，疏导她的情绪。

她赶快走到屏前，准备分离后半舱，突然发现一件尴尬的事，苇渡垂死挣扎了半天，现在彻底死了。

刚才挣扎了那半天，跟个笑话似的。

苇渡根本就没办法把后舱分离出去。

龙沁白说：“不行么？”

青帝摇头：“不行，彻底死了，现在苇渡就跟一块死陨石没区别，再过三十秒，我们就要进星空门了。”

龙沁白说：“没有其他飞行器了吗？”

“豹营的小型战舰都被龙玄戈带走了，大乾的飞行器都需要苇渡这里中控。”

“行吧，那就等死吧，”龙沁白倒泰然得很，她看青帝，“反正要死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催化过逢生的情绪？”

青帝看着龙沁白，她说：“没有，我不知道他被人骗着去杀长曦，也没有促他以为这是真的。我哥是我唯一不会去动的一个人。”

“为什么？”

“因为他太干净了。”

青帝笑了笑，“我如果连他都要害，我跟他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区别了。”

沁白心中舒服了一点，笑起来，说：“其实死没什么可怕的，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要给你们传授一下经验，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记得我父亲总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大家就默念着这个真言，准备死吧。”

龙沁白闭上了眼睛，大家累了这么久，竟然觉得终于能休息了，都闭上了眼。

苇渡猛地一滞，所有人睁眼。

龙沁白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觉得自己听见了展炎皓的声音，慌忙戴上头盔看出去。

一个无比震撼的场景就这样铺满了她的视网膜。

在一个硕大的蓝紫色星云闪烁的漩涡门之前，一个小小冒着烟的飞行器，率领着一大队风伯，挡在了苇渡前方。

风伯同时举翅，一阵烈风排山倒海一样挥向苇渡。

苇渡竟然被几百只风伯煽动的气流移动了！

龙沁白说：“展炎皓，你赶快到前面来啊！”

真的是展炎皓。

刚才龙沁白离开生门之后，阵法变化，小龙看到闪着金光的战舰，都当是它的仇人，鼓起腮帮子，逢遇到战舰机甲就电。

围拢着小宝的队形就这么被这只小龙给冲散了。

展炎皓赶快跑，谁料仇人相见，展炎皓竟然跟那一大堆凶兽挤在了一起。

展炎皓当机立断，以星寇的身份跟风伯的驯兽师做了一个交易。

木雀常年跟这些人打交道，很清楚他们就是要钱，木雀当即以九藏玄戈三倍的价钱，将驯兽师买成了自己人。

然后他们就带着这一大堆不听训的风伯寻找出口。

他们哪里懂怎么破阵啊，只能横冲直撞，龙沁白悄悄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就怕他们要出来。

展炎皓一直倒血霉，这一次可能真因为遇到了龙沁白这锦鲤体质，竟然真就中和了一下他的霉运。

他竟然刚好就钻进了生路。

要不是运气好，他这么乱撞，早把阵法锁死了。

展炎皓拿着罗盘，寻找苇渡的磁场，一路追到星空门前。

刚才他那么欺负风伯，这些风伯竟然受虐体质，就这么被展炎皓折服了，全都开始听他的话。

令驯兽师感觉十分不爽，儿大不中留就这种feel。

但是展炎皓为了推着龙沁白的苇渡离开，用了好大的风力，这力反作用于他们，再加上航道原本的引力，他们不断朝星空门退进去。

龙沁白急得不行，“展炎皓，你快点过来啊！”

展炎皓说：“来不及了，小孩儿，相信你自己。”

苇渡离开这个航道，被横生出的航道给吸走。

而展炎皓跟风伯队伍，没入了星空门。

龙沁白看着展炎皓的小破飞行器最后没入星空门的尖端，眼泪溢满眼眶。

“展炎皓！”她摘下头盔不敢再看，眼泪滴落到手背。

说了要保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