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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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的天正如顾臻涯所想那般还是湿淋淋的阴着，聊胜于无的明着，让人昏昏沉沉，不像是白天。

顾臻涯神色清明地站在窗前，垂头看着路上的行人与车辆慢慢多了一些。

几缕头发落下来影响了视线，他凝眉摸了摸头发的长度，偏长又还没法扎起来，令人头疼。

过了一会儿，顾臻涯就听见了隔壁的开门声。

他回身将运行了一晚上的电脑关掉。

他的作息和普通人不一样，并不需要频繁地睡眠，而通过一晚上的信息收集，他对这个世界和五界游戏的关系有了新的想法。

像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十分真实，比如游戏给他安排的那位父亲，顾臻涯能把他从出生开始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但是关于他自己的过往就毫无痕迹，一切记录都从昨晚宴会、自己降临的那一刻起，而无人察觉异样。

世界和游戏，看起来有点像是合作关系。

顾臻涯中间尝试了一下符合逻辑的自行补充自己的故事，对着空气口述自己小时候跟着母亲被送走，在国外长大，昨天早上刚下的回程飞机，身上只带了身份证和手机。

随后，他就得到了【判定生效】【玩家顾臻涯剧本完善度+5%】的提示，以及身份证和一部手机。

之后他再进行其他描述都没有变化了。

他打开手机，上面就出现了几个未接电话，时间还是昨晚，备注名是薛池——也就是设定上的父亲。

顾臻涯看了一眼，回了一句“家里定位发给我。”就没再理会，翻看起了通讯录，里面只有最基础的三个人，也就是他的家庭关系。

按照顾臻涯查到的信息，他设定上的母亲已经于五年前在国外病逝，外祖父也一年前卧病在床，清醒的时间不多——关于这个略显熟悉的家庭关系，顾臻涯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游戏盯上的错觉。

不过如此，也没什么好看的。

“滴”的一声，手机黑了屏，顾臻涯随手把手机扔到一旁，走到窗前听着雨，慢悠悠等待着黎明的升起。

他还能听见隔壁翻来覆去的声音，一整晚都没平静下来，让他有点想过去敲门，叫蔺无涯快点睡别再动了。

但是这里夜晚的声音也太平淡了。

终于等到天亮了，隔壁终于停止了在床上纠结，动作利落地起身出门。

顾臻涯看了一眼手机，薛池发来了好几条信息，忽略掉毫无意义的部分，他很快就得到了位置信息。

嗯……进展稍微快一点吧。

“叩、叩。”

房间的敲门声响了两下，蔺无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起床了吗？该吃早饭了。”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顾臻涯站在门口对着蔺无涯点了点头，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多谢招待。”

蔺无涯堵在门口眼也不眨地看了顾臻涯好一会儿，顾臻涯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等着，一直到蔺无涯主动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因为蔺无涯和顾臻涯体型差不了太多，昨晚换洗的衣服顾臻涯就直接借用了蔺无涯原本就备好在这间屋子里的。

蔺无涯本来升起了点奇奇怪怪的心思，想特意拿自己穿过的衣服出来，但是他在挑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了一部分他没穿过的衣服压根不是他平时会穿的风格。

偏偏这些衣服还都是他记得是他自己买回来的，之前他还没什么感觉，买了也就买了，此刻突然有了一种顾臻涯或许会喜欢的感觉。

他一边犹疑着“不会吧不会吧”，一边又出于一种难以追究由来的自信，把其中一套拿给了顾臻涯。

顾臻涯穿着一套上白下黑的宽松中长衣裤，衬得他肌肤更加白皙，看起来稚嫩了不少，他镇定自若地往客厅走去，一边说：“谢谢，你的品位不错。”

蔺无涯看着顾臻涯白衣服背后极其显眼的明黄色鸭，盯了一会儿，脸上忽然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客厅过去就是餐厅和厨房。

顾臻涯走到摆着两份早餐的桌子前，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下，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就放下，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煎蛋吐司。

蔺无涯在顾臻涯旁边跟着坐下，随手拿起装着牛奶的杯子，注意力全程都在顾臻涯身上，杯子半倾，嘴唇微启，做出了喝牛奶的动作，杯口和唇却完全没对上，还一本正经地装出了在慢慢喝的样子。

他没什么做饭的天分，没钱的时候做给自己吃也是能吃饱、不食物中毒就行，想做点味道过得去的食物只能往简单里做，不然步骤越多越难控制变量。

不过看顾臻涯吃得这么认真，这回应该还是蛮成功的吧。

顾臻涯吃得不紧不慢近乎优雅，却用心得毫不含糊，让人毫不怀疑在他吃东西的时候打扰他是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情。

蔺无涯还端着牛奶的杯子，仍然一口没喝，姿势已经换了一个，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长长的手臂围着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角微翘的眼睛，里面常年化不开的、晦暗的浓墨晕上了层绯色。

他高大的身躯乖巧地蜷缩着，像是恶狼收起獠牙，伪装出无害的样子，诱惑猎人来捕捉。

顾臻涯放下了餐具，头也不动地向蔺无涯的方向伸出手。

蔺无涯眼睁睁看着那只指节分明藏了好几处茧、白皙得能隐隐看到血管，美得既有力又脆弱的手不断地靠近，最后毫不犹豫地抽走了他手中的杯子。

顾臻涯从蔺无涯手中拿回了牛奶，把剩下的一饮而尽，随意地抽了张纸擦了一下嘴后，扭头对着略显茫然的蔺无涯微笑说：“不好意思，这杯是我喝过的。”

蔺无涯惊诧地睁大了眼，有些懊恼地用刚刚被热牛奶暖着还热着的手拍了一下桌子。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刚刚居然什么都没干！

顾臻涯觉得蔺无涯直白得有趣，轻笑了两声。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本来说我请你吃饭的，结果让你麻烦了。”

顾臻涯叹了口气，弯了些腰，向蔺无涯伸出手，“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如果有机会再考虑补偿你吧。”

蔺无涯迅速坐直了，慢慢握住了顾臻涯的手。

他的读心术限制还比较大，需要通过肢体接触，但是只有握手才能准确读到心音，接触到其他地方经常读到的都是一些没有具体意义的内容。

[太打扰他了，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蔺无涯读到顾臻涯此刻的想法时，嘴一张，想说你直接住下来都没关系，但又不想太早让顾臻涯发现自己在偷看他的内心想法，让他产生自己是变态的误会……

犹豫了一下，蔺无涯只能含笑看着顾臻涯走出了房门。

“咔嚓。”

门关上。

门内外的两人一齐变了脸色。

蔺无涯靠在椅背上，拿起顾臻涯喝过的杯子细细把玩，一边眷恋着，一边捉摸着，总觉得顾臻涯太遥远的原因，会不会跟自己离顾家的差距太大有关。

他单手把被他衬得有些小巧的杯子抱在胸前，沉醉地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带着嘲弄的表情，打出的字却分外谦虚，同时回复着来自不同人的消息。

站在安静的走廊。

顾臻涯的眉眼淡了下来。

他习惯性带着的浅笑中和了他发自内心的冷漠，使他看起来没那么的显眼，此时因为有些苦恼，没了笑容，就有一种如风霜雪扑面而来，提醒其他人远远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