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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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又验证了他自己的某个猜想，但不知为何，翟依水隐隐不安起来。

太阳为什么快烧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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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推开门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

巨大的扇形桌子，座位依次排开。所长坐在最中间，所长左手边是张副所长，右手边空着——那是江叙的座位。

除此之外，其余座位就没什么差别了。

众目睽睽之下，江叙绕过了一众人等，走向自己的座位。

翟依水灰溜溜地跟在江叙身后，一抬眼正好对上所长的视线。她顿了顿，说：“翟所长好。”

翟予长点点头，又对江叙说：“会都开一半了你才来。坐。”

语气虽然严厉，但翟予长纵容迟到，也是只有江叙才会有的待遇。

江叙却没坐，而是站在自己座位旁边。他身材颀长，又离翟予长很近，这样就有了一种俯视的意味在。

江叙说：“我有事要说。”

翟予长说：“开完会可以自由讨论。”

江叙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与会者脸上，显得有些淡漠，他说：“对你们来说，这件事很重要。”

翟予长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某个人抢白了：“又是江副所长的奇思妙想？这次是什么？寻找太阳以外的新能源？制造超光速宇宙飞船？太空移民？对不起，现在做不到。”

江叙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又转向翟予长，道：“我还没验算。如果不相信我的结论，可以用一号机群或者二号机群重新跑一次。”停顿了一下，江叙笃定地说：“但不必浪费能源了，因为我是对的。”

先前说话的人顿时怒了，说：“验算？现在能源这么重要，你要用超级计算机群验算你的梦话？！真当自己是天才？以前所长惜才，想你能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结果你倒好，一进所就申请新课题，要研究宇宙、研究飞船。这有什么用？能源给到你全都是浪费！还好所长英明，带着我们做出了结果。至于你的课题……”那人幸灾乐祸地扫了翟予长一眼，说：“还是放弃吧。”

江叙说：“你是？”

那人：“……你！”

翟予长揉了揉眉心，说：“别吵了，江叙，你坐下。有什么发现，之后再说。”

江叙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坐下了。

翟依水也坐下了，她有些心神不宁。

江叙心里只有他的理论，不认识刚才那个单方面呛声的人，但翟依水认识。那个人不认可江叙的口袋宇宙论，又因为研究方向不同，常年与第三分部抢夺资源——包括食物、能源、设备……和权力。

江叙性格有些古怪，在所里树敌很正常，往常也都是翟依水帮着从中斡旋。可这一次，那个人分明有所依仗，语气神态甚至有些耀武扬威。

想到那人最后一句话，还有翟予长异于以往的态度……莫非她和江叙迟到的这几分钟里，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叙向来不喜欢开会，这时候也匍匐在桌面上，对着草稿纸写写画画。

翟依水一项项安排听下来，总觉得不对劲。

等翟予长公布完下个月能源配给数量之后，她终于举手示意。

翟予长：“第三分部有什么意见？”

翟依水说：“下个月分配的能源只有往常的十分之一，食物也不够。这分量太少，没法支撑第三分部的正常运转。”

“嗤！正常运转？”先前呛声的那个人不屑道：“所长刚刚宣布，缩减第三分部的规模，把所有资源都投入到第一分部。江副所长不知道吗？哦，你们迟到了。”

翟依水没理会挖苦，而是严肃争取道：“为什么？”

那人说：“当然是因为第三分部不学无术，整天研究天马行空的课题！太阳衰减，散发的热量逐年减少，天气越来越冷，食物也长不出来。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你们还在研究宇宙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星星？这是天大的浪费！还好第一分部改良了传统的能源储备方法，把能量转化效率提升到81.3%！听说江副所长都是用柴火烧水，然后把开水装到热水袋里取暖？这中间经历了两道转换，浪费了多少能量？！”

翟依水说：“那是因为分配的资源不够，正常研究有时候都捉襟见肘，只好用这种方法节约电力。”

那人说：“现在不用你们了。第一分部会研究出把能量转化效率提升到100%的方法。”

100%？听到这句话，翟依水险些笑出声。能量转换过程中必然产生损耗，她以为这是物理学的公理。

但她眼角余光注意到翟予长的表情，愣住了。

翟予长说：“太阳衰减得比想象中快，根据最近一次观测结果，下一次‘日衰期’在23年以后，比预测提前了数百年。现有资源很珍贵，我们得合理分配，齐心协力，共同找到拯救人类的办法。”

“对目前来说，第三分部的研究太奢侈了，所里实在不得已，才会做出这个决定。”翟予长看向江叙，安抚道——即便江叙沉溺于写写算算，并没有在听的样子，“从今天起，缩减第三分部的规模，第三超级计算机群的使用权收回，所有课题中止，研究员可自行联系其他部门继续工作。江叙副所长职位保留，但在新课题通过之前，任何命令都无效。”

这是要架空第三分部和江叙？！

翟依水惊到站起来，脱口而出：“爸！”

翟予长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问江叙：“江叙，你有什么意见？”

“到我了？”江叙从凌乱的草稿纸中抬起头，完全没有理会这场权力角力，而是说：“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太阳燃烧得比理论要快么？我算出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存储盘，用食指推到翟予长面前，毫无波澜地说：“因为你们的太阳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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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受伤的缘故，江叙说得很慢。

源一站得累了，找了一座新的机械守卫。也不知她怎么弄的，那机械守卫竟然很听她的话。

机械守卫的双臂支起，源一就坐在发射臂上，听得津津有味。

江叙停下来之后，源一好奇道：“下个‘日衰期’是什么时候？”

“原本预测还有190年，但根据我的计算，还有不到23年，太阳就将燃尽。”江叙懊恼地低下头，说：“而我还在找解题思路……就快要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源一突然嗤笑了一声。

江叙说：“什么？”

源一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几亿年前这星球就该灭亡了。”

江叙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

源一懒得解释，说：“你找的解决方法，就是来偷我的飞船？”

江叙说：“你的飞船？”

源一从机械守卫怀里跳下来，说：“我能驾驶它，它为什么不是我的？”

这个逻辑有些霸道，江叙沉默了一下，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

过了一会儿，江叙问：“能量炮朝你发射，你离它不到半米。为什么你毫发无损？”

“啊，还是有点疼的。”源一说：“我都流血了。”

江叙：“……”

听她这失望的语气，怎么，还想毫发无伤？

江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在这时，飞船内部伸出一段台阶，源一经过江叙身侧，拾级而上。

江叙无奈道：“你要走了。”

按照源一的道理，这艘飞船是她的，而江叙是个小偷。

小偷行窃未成，还失去了行动能力。江叙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计划夭折了。

源一说：“你不跟我一起？”

江叙完全没想到源一会发出邀约，他愣了愣，说：“你要去哪里？”

源一说：“我对这颗太阳很好奇，所以打算亲自上去看看。”

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很奇怪，而最奇怪的当属太阳。既然太阳那么奇怪，当然要去看看。

江叙脑子都要炸开了，说：“你要登陆恒星？！就凭这艘飞船？！”

源一回头，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是一颗真正的恒星，当然是登陆不了的。”

这句话言外之意是……江叙浑身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源一不耐烦地说：“不来算了。”

江叙目光落在手里的学习机上，轻声问：“老师，她可信吗？”

屏幕依旧黑着，老师无法回答他。

江叙说：“对……你不知道……”

只有我自己能做出判断。

江叙忍着剧烈的疼痛站起来，抢在飞船门关上之前挤了进去。

源一姿态悠然地坐在驾驶位，手掌一一拂过仪表盘。这一幕让她觉得熟悉，也有些兴奋。

“鱼目混珠的……”猩红的眼睛眯了起来，源一抬头望着头顶的方向，忽然轻巧地笑了起来：“‘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