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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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了好几天,终于在今早迎来了一场暴雨，淅沥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青瓦屋檐上，湖水里,空气中含着浓郁的水汽,卷走了一丝烦闷。

现在正在拍苏苒的戏份，苏洛坐在房间角落里候场，盯着窗外愣神,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估摸着这个时间点楚执应该已经做好午饭打算出发了。

【姐姐,雨太大了，今天你就待在酒店别来片场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就有了回复：

亲爱的楚医生：【没事，等雨小了我再出去。】

想到明天她就要回京市了,苏洛也不想违心拒绝，妥协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小幺,笑这么开心，在跟谁聊天呢？”

“嗯？”苏洛收起手机,抬头看向走过来的人：“楚老师，有事吗？”

楚穗在她旁边坐下,笑了笑：“下一场就是我们那场雨戏了,需要再对一遍台词吗？”

“哦，好。”

苏洛对这场戏已经很熟了，甚至连楚穗的那部分台词都记在了脑子里，而且早上围读的时候顾湘特意帮她抠了细节，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顺了一遍剧情之后,楚穗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嘴：“小幺，你跟阿执是怎么认识的？”

苏洛怔了怔，这几天在片场好几次瞥见楚执跟楚穗站在一起聊天，她都很好奇她们俩怎么会认识，不过转头就忘问了，现在想想八成是两个人都认识苏苒的缘故。

她斟酌着开口：“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而且现在是邻居。”

“原来是这样，看你们的关系貌似挺好的，我还觉得有些奇怪。”

苏洛有点茫然，她没明白楚穗这句话的意思。

楚穗将腿随意搭在桌脚上，眯了眯眼睛，笑着道：“毕竟楚执这人的脾气又怪又坏，能忍受跟她做朋友的人可不多，你们能相处得这么好实在是很难得。”

苏洛下意识地护短：“姐姐的脾气很好，人也很好。”

“哦？”楚穗憋笑：“哪里好？”

苏洛从善如流：“哪里都好。”

楚穗差点憋出内伤，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眼弯弯：“知道了，我也觉得你的姐姐哪里都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沉默片刻，苏洛含糊地哦了一声，别开脸露出了一只红通通的耳朵。

楚穗正想伸手去捏她的耳垂，场记跑过来喊她们过去做准备，她收回手，抬眼就看见顾湘正看向这边，这么多年了，她清楚对方每一个表情和习惯，自然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想到昨晚她是怎么折腾自己的，她也不心虚，撇撇嘴，直接绕开她去化妆。

苏洛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带着审视，她认真回忆了一遍，自己好像没做错事惹导演生气吧。

准备就绪，场记打板。

“薛佳琪，下个月我要跟叔叔结婚了，叔叔的妈妈很介意我有孩子，你再过两年也要成年了，以后乖乖听姥姥的话，照顾好自己。”

薛芸茵说话直白，甚至不愿意编一个善意的谎言骗她，留下一句你要懂事，乖一点就转身离开了。

早在薛芸茵说要带她回小镇的时候，小佳琪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会被抛弃，到底是个孩子，当强烈的预感被验证时，情绪突然决堤，她想质问既然自己这么多余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她想斥责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生了她却又丢下她，她想要发泄……

可终究她还是如人所愿的懂事，跟上去几步，她张了张唇，小心翼翼地问：“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声音比雨水更冷：“不回来了。”像是要证明她没有听错，她强调：“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那抹艳丽的颜色越来越模糊，小佳琪不哭不闹地站在雨中，静默地看着投入男人怀抱的女人。直到豪华轿车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坚不可摧的城墙骤然坍塌，即使崩溃了却依旧不敢发出声音，她小声地呜咽了一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任由自己浸泡在雨水中，将身上的鲜血淋漓冲刷干净。

苏苒看着在雨中缩成一团的女孩，眼睛渐渐有些湿润。阿执说的对，早在五年前洛洛就已经给了她答案，她拼命挣扎只是为了等着自己回去接她，她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失望透了，才会在她终于来找她的时候选择离开。

“咔!”

苏洛和楚穗都在状态，这场雨戏最后一遍就过了，颜颜快步走过来，把手上的浴巾裹在依旧蹲在原地的人身上。

苏洛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发红的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她的楚医生撑着雨伞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她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每一个女孩都做过同一个梦，她的意中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终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这样少女心的梦不适合苏洛，她只是在漫漫长夜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时，在将自尊彻底踩在脚下时，期待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不把她当成小怪物，走过来抱抱她。

别人都说过早失去父母的孩子就是没了双臂的残疾人，这么算的话，她就是天生畸形的怪物，没有保护.伞，她得学会自己在雨中奔跑，习惯了被抛弃，她得学会把眼泪往心里流，被欺负了没人撑腰，她得学会自己站起来反击。

冰凉的手被抓住了，一瞬间，暖阳从心底升起，苏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时她才知道--

她期待的那个人只是迟到了，可她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