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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楠莫名其妙,旋即紧张。
喂喂,今天是贺小叔请客吧,反正她是不会掏一分钱饭钱的。
钱老师的培训班也是贺家投资的呢,她拿了金牌还是满分,四舍五入相当于免费替他做广告了。
吃顿夜宵还想她出钱?没门儿!
宋晴已经不耐烦,大呼小叫地催促:“题目!这么笨,我来教你怎么做!”
宋楠楠愣住了,看着宋晴摇头晃脑的脸,她伸出手,抱住了人:“睡觉吧,妈,今天太晚了,你先睡觉吧。”
宋晴从鼻孔里出声:“哼!肯定是太简单了,你都晓得丢脸。”
宋楠楠微笑:“对,我妈最聪明,我一定找个有难度的题目。”
宋晴得意的好像屁股上都长出了长长的大尾巴,直接打了个呵欠,往被窝里一钻,大声招呼:“关灯,睡觉!”
宋楠楠惊呆了,完全搞不懂晴晴子女士的套路。家里又不是没房间,她干嘛非得跟自己睡一块儿。
要知道现在的房子都是现房,期房极为有限。小伙伴们已经相当干脆利落地在京中安下了窝,还有现成的拎包入住款,明天她还要去林安家吃安家酒。等吃完了之后,大人们就要打道回府了,各家手上都一堆事呢。
宋晴已经闭上了眼睛,大声要求:“睡觉!”
宋楠楠无语,只能关灯上床,也钻进被窝。她的手机亮了一下,是许晨阳发来的短信:我问过了,是明天出院。
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引起了宋晴的不满,她又开始拍床,大声强调:“睡觉,不能玩手机!”
宋楠楠在心中叹了口气,快速回复了几个字:“明早见。”
她关了机,缩进了被窝。
床上的人这才满意,开始打小呼噜。
第二天一早,宋楠楠给宋晴做了烧麦跟豆浆,等人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坐在电脑前开始画设计稿时,才拎着剩下的五彩豆浆跟烧麦出去找许晨阳。
少年相当纠结,连香喷喷的烧麦吃在嘴里头都食不知味。他犹犹豫豫地看了好几回宋楠楠,都欲言又止。
搞得宋楠楠大早上的气都顺不起来:“干嘛?有话说话。”
许晨阳这才鼓足了勇气:“那个,就是你为什么这样关注周教授啊?他儿子都有我们大了。”
宋楠楠冷笑:“是啊,妻贤子孝,人生真是圆满到perfect!”
许晨阳感觉她的语气有些怪怪的,想想对方好像是她妈的初恋情人。
嗐,当年宋晴也是带男友回过厂区的,大大方方,完全没藏着掖着的意思。这回舒方圆她妈听说周放生病住院的事,还私底下感慨过两回。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啊。既然当初没在一起,那么后面人家过得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对个屁!”宋楠楠简直憋屈疯了,一想到对方很有可能是祸害宋晴一辈子的罪魁祸首,她连喘气都憋得脸红脖子粗。
许晨阳吓了一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装了,可见宋楠楠气不小。
他又安慰女同学:“嗐,反正他要出院了。估计他老婆也不会再跑过来刷存在感了。就没见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你也甭担心了,没听说他接了清华的聘书,以后眼不见为净呗。以后你再去法国,那更加老死不相往来。”
宋楠楠似笑非笑:“你怎么就知道不打交道,别忘了人家在法国待了那么多年。”
许晨阳立刻眉飞色舞:“这还用问吗?你听听他老婆说话的那口气。但凡他要是还能继续在法国混下去,他也不会回国。回国才能装大尾巴狼啊。”
宋楠楠默默地瞅了他一眼,瞧把你能的,一个体育生还好意思公然打国内学术界的脸,好威武啊。
许晨阳嘿嘿笑,催促她:“走走走,我估计医院查完房,他就要出院了。咱们快点吧。嗐,你家也太讲究了。肯定是你奶奶要求的吧,这有什么好去看的?我跟你说到现在,大家都不乐意去医院。”
说是没了,那前头医院都没床位收病人时,官方数据才12人感染呢。
才吃的亏,傻子敢接着相信啊。
这事儿宋楠楠倒不怕,穿越者别的能耐没有,这点儿金手指还是随身带着的。她记得非典好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后面出现复燃,似乎是因为实验室泄露,但也不是这个暑假的事儿。
不过两人还是挺慎重的,全程戴口罩跟乳胶手套,鼻子上还架着墨镜,即便旁人看他们像神经病,两人也无所畏惧。
新时代的青少年,啥时候在乎过外界的异样眼神。要不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泳镜,宋楠楠连这也能扣上。
他们上车就开窗,坚决不密闭空间。司机瞧见了也没吱声。
车子距离医院大约还有不到一公里时停下。
许晨阳下车的时候,还问了句宋楠楠:“咱们要不要买束花意思一下。”
豆浆跟烧麦都被他吃完了,不过就是还有的剩,也没谁带着个接病人的道理。
宋楠楠摇摇头,吝啬的很:“有钱烧的。”
许晨阳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疑惑:“那你去干嘛?就打声招呼?”
嘿,那还不如直接打个电话意思下拉倒算了。大热的天,非得跑一趟吗?多人间不值得啊。
宋楠楠翻白眼:“同学,你好像很有意见的样子。要是您有事的话,请回吧。”
“别别别。”许晨阳立刻否认,“我没事,我就是这么一说。走走走,早点儿看完了人早点回去。”
进了六月,医院的情况就好转了许多。
现在是七月中旬,面前的一切早就不复几个月前的风声鹤唳。起码宋楠楠就没看到什么人戴口罩,估计跟天太热也有关系。
周放早就从icu里转了出来,住进了高干病房。他的数学家跟外籍身份让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优待。
宋楠楠跟许晨阳还没有进医院大楼的时候,听到了尖利的叫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他们身旁冲过,然后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
两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护士围了上去,开始处理。
旁边人叹气:“造孽哦,怎么叫她看到了呢。听说是成型的孩子,当妈的看了能不疯掉?”
另一个人反驳:“那你说有什么办法,用了那么多激素,小孩成什么样子了谁晓得,你敢让她生?”
宋楠楠跟许晨阳没敢再待下去,赶紧往大楼走。
她突然间冒了句:“女人真惨。”
因为女人要当母亲啊,所以就得承受双倍的痛苦。
许晨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甚至不晓得刚才那女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楠楠的声音轻且快:“非典后遗症,治疗的时候用了大剂量激素。后来命保住了的人一辈子都得承受后遗症痛苦。”
到了新冠那会儿,好像倒不这样治疗了。还有专家说其实非典也不该用激素,后来追溯发现激素疗法没啥优越性,反而痛苦更大。
到底怎么样,宋楠楠也说不清楚。她就想一句话,人啊,有什么别有病。
否则——
艹,她在心里骂了句:狗日的老天爷,凭什么?人家准妈妈得了非典失去了孩子。他一个半老的糟老头子为什么经过治疗后轻松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对,是瘦了点儿。但因为瘦了,反而显得愈发清俊儒雅。那些激素治疗后的向心性肥胖之类的完全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tmd,谁再说苍天饶过谁,宋楠楠头一个翻白眼。
许晨阳主动打招呼:“周教授。”
周放的妻子先认出了宋楠楠,下意识地微微皱眉,旋即露出了笑容,主动打招呼:“你们有心了。”
宋楠楠没有脱下全副武装的意思,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周放。可是任凭她火冒三丈,目光也穿透不了墨镜,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人家还能自我感觉良好地自我标榜:“不用费心,我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早点回去吧,不要来医院。等我安顿好了,再请你们到寒舍做客。今天我怕是没精力再招待你们了。”
周夫人也强调:“是啊,真是谢谢你们了。麻烦你们帮忙照应一下,我去把车子开出来。”
宋楠楠没吭声,还是许晨阳感觉不能太失礼,随口回应了一句:“你忙。”
周太太急匆匆地跑开了,赶得不行,似乎一分钟都舍不得离开妻子左右。
周放脸上全是和煦的笑,温言细语,是最儒雅不过的好教授模样:“我看到新闻了,满分金牌,很棒。有很多人是从imo走向数学殿堂,捧起了菲尔兹奖的。我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看到你站在领奖台上。”
宋楠楠嘴角往上翘,估计隔着口罩也没人能看得出来,不过口罩拦不住她语气古怪的声音:“我?难道你不想拿菲尔兹奖吗?看到俄罗斯的格里高利·佩雷尔曼教授在网上贴出文章,你有没有后悔呢?本来这项工作可以由您完美地完成吧。”
周放的面颊快速地抽动了两下,他的喘息声加剧了,然而他很快用手捂住了脸,有气无力地道歉:“对不起,我的肺功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我没什么力气。佩雷尔曼教授是真正的天才,我所做的跟他相比微不足道,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宋楠楠笑了:“我以为你会更熟悉另一位天才,近在眼前的天才。”
许晨阳如坠云里雾里,天才?谁?宋楠楠该不会是在说自己吧。这就有点那个啥了,谦虚使人进步啊。
他的女同学往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识地拽住人。
别,姑娘,sars超猛的,谁知道他治愈的可信度是多少啊。离远点儿,万一传染上可不是小事。
两人拉扯间,又有人过来跟周放打招呼:“周教授,你出院了啊。”
周放仔细看了对方的脸,点头道:“是你啊,老曹,对,我好了,出院了。我想你也很快了。我今天听查房医生说,这家医院的非典病人都清零了。”
老曹却唉声叹气:“我好不了咯,医生说我的腿坏了,以后都不会好了。”
周放安慰他道:“活着比什么都强。现在医术这样发达,只要活下来,就肯定有希望。”
“是吗?”老曹笑了起来,“这也就是你们这种大教授才这样觉得吧,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穷人可希望不起。”
宋楠楠正在心中感慨这人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非典后遗症是不死的癌症,痛苦也许会伴随痊愈者一生。
突然间,她眼睛被反光刺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凭什么你的命就这么好,回回都是你全须全尾地全身而退?”
白光闪烁,刺进了周放的胸口。他的白衬衫瞬间染红了一片。
老曹面带微笑:“当年那姑娘,可是你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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