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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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横窗,长夏昏昏。
宝钗闲坐在榻上,抛下手中书卷,低头用帕子擦擦细颈。
薛蟠站在她面前,见宝钗不答话,当妹妹还恼自己,满腹委屈地憋着嘴。宝钗看这般晾着兄长究竟不妥,心里有气不想多理会,伸出手淡淡一扫,“坐吧。”
薛蟠一听,马上像得蒙大赦,大剌剌撩起衣摆,在宝钗榻边坐下。逢上香菱送解暑的酸梅凉汤过来,喜滋滋先给自己端过一碗,抬眼冲香菱嘿嘿一笑。刚送到嘴边,瞟见宝钗仍是沉着脸,一阵心虚,亲自端上宝钗那碗汤搁在她手边,求她:“妹妹尝尝,解暑的。”
宝钗不作声,端起来尝了几口,口舌生津,甜香凉爽,将燥热压下去,“我算算,岫烟妹妹该到日子了吧……”
“嗯,就这两天了。”薛蟠一路上热狠了,此时喝上酸梅汤就停不下来,一饮而尽,“啊……秋菱,快!再去给我盛一碗!”
香菱不敢抬头,“是。”
薛蟠舒坦许多,翘着二郎腿抖抖衣袖,笑谈:“妹妹不在家,躲过一劫。你是不知,这半个月妈妈差点没给我耳朵唠叨出老茧来!”
宝钗猜出他下文,自己一个女孩家不好多说,又犯起困乏,兴致缺缺,“是吗?”
“我快被唠叨死了!说什么蝌弟新婚不久,就要做父亲了。我到今儿也没给薛家添个一儿半女的!”薛蟠苦恼,抱头烦躁。
薛宝钗笑而不语,薛蟠再浑,也不敢拿房里事到妹妹跟前大倒苦水。莺儿在一边跟着听出意思来,神色不变,眼神微微异样。
宝钗看在眼里,只是难于说开,抬手摇扇,晶莹的玉镯子滑下去,卡在小臂上,衬得雪肤润泽,“岫烟妹妹这几日离不得人。过后家里也要有一通喜事忙活。我这时候回去不是添乱?”
“妹妹回自家,怎么能说添乱!”
宝钗一手止住他发作,无奈笑笑,“哥哥别多心!家里要有大喜事,自然稳妥为上。今年大家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天热,我在乡下消夏再好不过。等回头入秋,孩子过百日,我再回去,咱们大家好好热闹一回,岂不两全?”
薛蟠被她说动,琢磨着的确如此。妹妹一向随遇而安,她这通话说下来,已是少见的持反对之意了。自己做哥哥的虽不大情愿,还是点头应允。
香菱呈汤过来,适时补充道:“前儿姑娘还犯气喘,身子没好透。”
薛蟠去接汤碗,故意覆上香菱手背,吓得香菱手一抖,略洒出一点暗红汤汁。薛蟠碍着妹妹面子不敢造次,老实接过来,甩去手上汤水。
那日莺儿派人去襄阳城里请郎中过来,家里也知道,有这层担忧,薛姨妈才忙不迭叫薛蟠来瞧瞧宝钗情形。既奉母命,薛蟠细心打量妹妹脸色,稍稍放心,关切道:“药可还齐全?若有短少,妹妹开个单子给我,回去我叫他们买好送来。”
煎药向来是莺儿负责,莺儿点点头,“谢大爷记着。东西都齐全。前番去请郎中后,我还特地请人去补过。”
宝钗想起后厨房边上那个堪比小药铺的房间,皱眉怨怪,“哥哥担心太过。置办这么多草药来,真把我当药罐子了。”
“这不是怕妹妹一个人在乡下不方便嘛!”薛蟠笑得憨直,早把宝钗生气抛诸脑后,越性□□裸打量起香菱来。
香菱登时如芒刺在背,站立不安。宝钗本就有气,这下更不肯给好脸色,当薛蟠不在,拾起书来撑着头看着。
薛蟠自在一会儿,回过神来看妹妹态度冰冷,一句话不接,才察觉妹妹余怒未消。
“妹妹,妹妹还要怎样?”薛蟠不满地嘟囔。
宝钗冷笑,翻过书页,“哥哥不曾开罪我。问我做什么?”
薛蟠最怕妹妹淡淡的,什么话都不挑明,脾气上来,心想都是诸葛亮惹出来的。顺着想下去,几次都是因着他作怪,害得他们兄妹不和。
“妹妹干嘛三番五次护着外人!不就是说了几句话,有甚了不得?偏是他金尊玉贵,得罪不起?”薛蟠整日被夏金桂那通“外人论”洗脑,有样学样,梗着脖子嚷嚷。
薛宝钗气得语塞,兀自冷笑,冷哼,“哥哥这话不通。我有什么可帮着外人的呢?”
莺儿和香菱看他兄妹认真拌起嘴来,就怕薛蟠口不择言,吓得脸色煞白,不好开口劝阻。
薛蟠见母亲不在,肆无忌惮犯起浑来,胡言乱语起来,“妹妹为着那个什么诸葛先生和我摆脸色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不过说他几句狂生,妹妹便不乐意。今天这出,我人也丢了,罪也受了,妹妹还要我特地给他登门赔礼不成?”
宝钗气得红了脸,反唇相讥:“哥哥要和我清算旧账起来?好,我也不同你吵。就说这十年来,为着哥哥惹是生非,四处得罪人,妈妈嘴皮也磨破了,心也操碎了!哥哥可曾听进一句?非得吃亏,才知道痛,累得家里人一起心痛吗?”
薛宝钗确有私心,但这一席话说完,竟也牵起多年辛酸,别过脸去生闷气。莺儿和香菱见状上去劝她。
薛蟠哪里听得这话,最恨别人抓他痛脚,拿捏他把柄。霎时气血上涌,冲得理智全无,定要吵个痛快,“妹妹不用扯那陈芝麻烂谷子来教训我!当我不知道,妹妹私心不是一两回了!原先在园子里,妹妹就偏心护短宝兄弟,和我来吵闹。今儿这遭还当我瞧不出来吗?”
薛宝钗站起身来,气得说不出话来。莺儿央求:“大爷行行好,别气我们姑娘!”
香菱壮着胆子上去,细声央求他,“大爷还是出去走走吧。”
薛蟠看丫鬟说情,连香菱都帮着宝钗,气不打一处来,“宝兄弟尊贵些,荣府上下捧着!妹妹陪他们一起护着也就罢了!如今连个山野村夫都要将我比下去不成!我倒要妈妈来评评这个理,看看他一个种地的到底配不配!”
换在平时,薛姨妈早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今儿母亲不在,谁能镇得住薛蟠气性上来。薛宝钗几时受过这话,薛蟠话没说完,她眼中就泛起泪来。苦于无人作主,气急之下,一把掷下书,咳嗽几声,恨道:“从今后,再不敢说哥哥一句!我要是再说一句,我就……”
话未说完,扭身就避进内室,丫鬟迈步跟上。留下薛蟠一个人在外屋里干瞪眼生气。
薛宝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坐在床边背过去抹泪。莺儿和香菱斟酌再三,刚要开口劝慰,宝钗向来好体面,捏着帕子两下擦去泪水,微微转过身,低声叹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这……”莺儿和香菱拿不准主意,还是不敢忤逆宝钗,掀帘出去。
走了丫鬟,宝钗止不住委屈,伏在衾被上无声垂泪。不一会儿,袖口、被面就洇湿一块。薛蟠在外间看丫鬟都被撵出来,六神无主。莺儿、香菱无话可说,躲开薛蟠径自出去忙事。
午后这桩口角,惹起薛宝钗在内室呆了一下午都不见出来。眼瞅天色渐暗,薛蟠终是慌了神。如今气头过去,自悔失言。再三央求莺儿、香菱进屋帮他说两句好话。莺儿她们见惯了薛蟠犯浑,谁肯多言?不过都为着宝钗的身子,才苦苦思索怎么劝才好。
宝钗哭得好些,坐在床边发呆。恍惚就瞧上窗边挂着的锦囊。她怜惜虫儿,拘着无趣,早叫莺儿把囊里的萤火虫悉数放走。约有十几只没飞走,晚间院内萤火点点,颇有野兴。
薛蟠有句话不错。许多事皆由诸葛亮而起。今日这遭气,是薛蟠作怪,却有括着诸葛亮的缘故。薛蟠做事不着边际,宝钗早就看透,气过则罢。反倒是望见锦囊那刻,她五内生出一股不平来,含着泪看得出神。
自打遇上诸葛亮,她便不如从前从容。这还是生平未有。一颗心像被丝线串起,稍有些风声,便心头作动不安。偏生这线头不在别处,就拴死在诸葛亮身上。
休说是薛蟠,薛蝌和邢岫烟早就有数。天长日久下去,以后回到家里,再被母亲看出端倪。她不愿细想下去。
想到此处,她几步上去把锦囊摘下,捏在手里,眉头微皱,似要下决心。
她生来锦衣玉食,人世窘迫苦楚倒没受过多少。但幼年丧父,母亲拉扯她兄妹长大,唯一的亲兄难以依靠,免不了她要立起主意来分过母亲的一份担子。
薛宝钗自认自己不是全无私心的死水样的人。背着人,该考虑的她都考虑到。薛蟠那句“我倒要妈妈来评评这个理,看看他一个种地的到底配不配”,无论是有心无心,有无言外之意,真到了那一天,要母亲权衡,她再清楚不过母亲的答案。
饶是如此,她并无怨怪母兄的意思。
这都是她的命。
怨不得旁人。
思及此处,宝钗忽得心痛难忍,扶着窗框,对着窗外的芭蕉伤神,隐隐开始后悔自己中邪似的推掉了嫁与刘琦的机会。
不觉苦笑。
“姑娘。”莺儿借着送凉茶的由头进来看看她家姑娘,“姑娘,大爷说他知错了。要给姑娘赔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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