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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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厅堂中的热闹截然不同，洞房里寂静一片。探春顶着盖头坐在床榻上静静等候。也不知等了多久，只看着脚底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晃动轻移。

一阵脚步声过来，房里众人都提起精神。继而眼前一亮，盖头挑起，探春刚才等人时还羞怯，不禁腹诽，不过是她夫君，有什么好怕的。这会子，索性大着胆子，有意作对似的抬起一双神采照人的眼睛，直直朝郭嘉看去，就是双颊烫得吓人。

就见面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红衣翩然，眉目俊美，唇若涂脂。

郭嘉不料盖头下是这样一双晶亮的眼睛，专等着他似的径直看着他。手里的木棍不小心一歪，那盖头滑下去，重又盖住了探春的脸。

“哈哈哈哈……”探春红着脸笑出声，不多做样子，自己动手揭起盖头，抬眼得意打量着他，就是不出声。

郭嘉也不计较，笑意温柔，朝探春鬓上伸手过去，探春这才紧张起来，不知他要做什么，忽得一颤。

郭嘉坏笑，在她鬓边摆弄几下，把那缠绕在发间的步摇细细解开。探春余光瞥见，眼角边一阵细碎的闪光，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郭嘉收回手，坐到她身边，侍书端来合卺酒，两人各自接过，鸳鸯交颈。

也是在这六月，淮南大乱，曹操正欲联合江南孙策征讨袁术。孙策为报传国玉玺的耻辱，早就带兵前往周瑜所在的牛渚，汇集军队预备平定淮南。

不想六月未过，就听淮南急报传来，袁术呕血而死，且庐江太守刘勋从中作梗，阻挠孙策大军南下。形势有变，须得从长计议，大军只能暂时停驻。

“刘勋老贼，敢坏我大事！”孙策性急，穿着盔甲在帐中发狠，“定要夺取皖城，杀此不义之徒！”

言罢，抽出剑，一把插进桌案。

鲁肃吓得噤声，孙策发起脾气来，谁也劝不住。鲁肃只得向周瑜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周瑜无法，他尚且还为下一步军事行动苦恼。

周瑜劝：“主公莫要气恼，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哼！”孙策何尝不知是无名火，怪不得旁人，但袁术就这么死了，他从前一腔屈辱受气从此无处发泄，这边军队士气刚起，却生生停下。

更兼这几日入夏，淮南酷暑渐近，湿热闷人，孙策索性卸去盔甲，只佩剑，出帐。

“主公何往？”鲁肃起身要跟上去。

孙策头也不回，甩手扔下一句，“别跟来！我出去散心！”

“子敬兄。”周瑜清楚孙策习惯，喊住鲁肃，摇摇头，叫来军士，“主公外出，你们派几名卫士好生跟随。倘若主公执意不要，你们不可回来，悄悄在后保护。假如怪罪，由我来担。”

“是！”

周瑜稍稍放心，拉回鲁肃回来继续商量下一步行动。那头孙策骑马出营不远，发现身后有护卫跟从，果然勒马喝止。护卫有周瑜事先交代过，等孙策走远，再隐匿行迹谨慎跟在后面保护。

孙策正在烦闷，顺着河流遛马，离城越来越近，不久便到渡口。渡头残照，来往船只卸货完毕，几只花船停靠在岸边，专门招待走南闯北的水手。孙策平时断不会到这种下等烟花地寻欢作乐的。但抬头望一眼城门将闭，去青楼也打发不走烦闷，突发奇想，拴好马，随便跳上一只花船。

老鸨一见来人器宇轩昂，衣着不凡，窃喜今日走运，忙把孙策请进内舱，拉出养女来招待。

孙策还不曾玩过船妓，四处打量一番。舱内陈设简陋，舱壁上腻着一层黑黑的油脂，不知是长久不打扫还是蜡烛熏出来的。船妓做着下等皮肉生意，在孙策眼里简直要比军妓还要不堪，瞟瞟那黑瘦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柄琵琶，忐忑等自己发话，半是厌烦半是可怜地挥手让她坐下，自己挑拣出一块还干净的位置坐下。

“拣你拿手的弹来！”

果不其然，这小船妓琵琶弹得比她的样貌还要敷衍。孙策听得兴致全无，要不是在营中待不住，此时无处可去，他早就掀桌走人。

这船妓也是实心眼，独这一首弹得顺，还真就尽着这首乡野小调弹个不停，听得孙策不一会儿就呵欠连天，斜躺下来昏昏欲睡。

船妓见客人听得睡着，又怕又羞，惧孙策暴躁，不敢停手。便在这时，杂乱的琵琶声中飘来一阵琴音，清冷低沉，清人耳目，孙策一下清醒。

“停！”孙策止住船妓弹琵琶，细细去捉摸琴声的来源。还没听出个大概，水面上传来一阵打骂声，孙策登时皱起眉头。

船妓看他要吃人的模样，结结巴巴解释：“应该、应该是旁边邵大娘打她女儿……公子要是不喜欢，我叫我娘去说说情。”

不等孙策答复，外间“噗通”一个响声，便有个婆子扯着嗓子叫嚷：“不好啦！有人跳河啦！救命啊——”

这晚间渡口哪有许多人，其余花船上零星跃下一两个水手来，摸了片刻，慌成一片，都喊着“找不到！”

孙策心烦，扯开外袍，把小船妓拎到船头要她指明邵大娘的船，接着命船妓多点火把，自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顺着船的方向一边游去一边下潜。

寻了一会儿，借一点火光，微微看见水下约两丈处有个白影，不由分说，潜下去一把抓过那人，发丝飘动，真是个女子，怀里还抱着一床琴，带着她下沉。孙策管不了其他，不论女子情愿与否，蛮力夺过琴扔掉，挟女子上去。一浮出水，就托着她让船妓搭把手把这轻生的女子拖进船舱。

孙策衣衫尽湿，无可奈何接受了鸨母送来的水手粗衣穿在里头，外面再穿上自己脱下的外袍。那女子呛了不少水，船妓和她鸨母拍了半晌，她又躺了近半个时辰，还不见醒来。

邵大娘瞧见有人救起她，撑船过来要人，孙策今日积攒一肚子火气，尽数撒在这婆子身上。小船妓的鸨母估计是想挤走竞争对手，逮住机会在孙策面前一通告状，只说这女子可怜，像是好人家的女孩，多半是被邵婆子拐卖出来的。

孙策一听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扯起这婆子头发逼问：“哪里来的！她为何寻死！是你强逼好人家女子卖笑？”

那婆子叨扰磕头，这才把原委道来：“我要她弹琵琶陪客，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那不死不活的琴，弹得叫人听不懂！客人不满意，她说她只会弹琴，不会卖唱。我气急就打了她两下，谁知她一声不吭，抱着琴就投水，我拦都拦不住！”

孙策听出她避重就轻，一脚踹在她肋骨上，喝道：“问你，她是从哪儿来的！”

“这、这……”婆子吃痛，隐瞒不过，交代，“我这船儿在南来的路上，碰见两个逃难的汉子，他们穷得没饭吃，就把这丫头卖给我，换了点钱跑路。”

婆子还想支吾，一看孙策要杀人的眼神，忙道：“问她什么都不说。就知道她是北边来的，又说是吴郡人士，叫妙玉……”

船妓的鸨母适时补上一句，“这丫头被打的时候还说，她是出家修行的，取这么个名字。要个出家人卖身，我可做不来这黑心事！”

“你！”邵婆子急得快背过气去。

孙策理清头绪，多付了一倍的赏钱，吩咐老鸨停船靠岸。出去就见护卫在岸边等候，为首的兵士下马谢罪：“将军息怒。是周将军派我们来的。”

孙策无奈叹气，失笑：“知道了。”

转而命令，“去，带上舱里那个女人。押上跪着的那婆子，随我回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霸王孙策：周瑜告诉我在船上听琴能找到妹子，果然没骗我！

周瑜：不是……

妙玉cp定了哦。他俩和瑜黛还是有点缘分的。不过下面还没到瑜黛的部分，只是先接着京都线把妙玉的去向说一下。

备注：汉代的婚服应该不是红色。写成红色婚服是因为个人觉得影视剧中探春远嫁的一袭红衣过于印象深刻，结局也很遗憾。算是填补遗憾。感谢在2020-11-2422:22:34~2020-11-2616:2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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