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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也一点头,待他离去,才凑到医案前,双臂往上边一放,支起完好的那条胳膊撑住下颌:“刚才那个是谁啊?”

“少舒的老朋友。他离岛的第一年认识的,同我倒是不怎么熟,无非是医者和病人罢了。”燕婵收拾完用具,回身整理药柜上晒干的草药,“你若有心想和他认识,找少舒去搭个话。那郎君叫沈卢,不过不是真名,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真名是什么了。”

“和名剑同名么……果然是杀手吧。和我没什么好认识的。”如愿想起面具后惊鸿一瞥的目光,并不讨厌,但也不想多提,随便换了话题,“辛苦师姐给人上药了。”

“有什么辛苦的?医者不就是这么回事。何况他伤得不重,伤口处理过,我猜是他家那个心软,怕他疼,舍不得下猛药,才拖到今天还没愈合。”燕婵整理完毕,转身,“你呢,找我什么事?”

如愿嘻嘻一笑,把肿得青紫的那边手腕伸了过去。

**

沈卢走出药坊,尚未拐过街口,正遇上行色匆匆的方少舒。

都是混迹江湖的冷厉郎君,不爱多言,双方互一点头就算是互相见礼,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方少舒却止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上回的事,多谢你。”

沈卢略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只摇头:“不谢。说几句话而已。其实还是动手更快些。”

“总归是闹出人命来麻烦。”当日听完如愿简短的描述,最先冒出的念头也是永绝后患,然而方少舒自认不算是无牵无挂,燕婵自有医者仁心,如愿又天真纯挚,为了个可杀可不杀的人闹得和她们不痛快反而是得不偿失。他抓抓颈下,“倒不是我看不起女子,只是女子天性如此,我反正没见过几个当真心硬的,到时候万一心软,惹得不开心才是麻烦。”

沈卢难得接了这种颇有些烟火气的话题,虽然也只是极淡的一个“嗯”字。

“要他一条右胳膊也够了,这种官家子,等同废人,生不如死。”方少舒又说,“且看他往后安分不安分吧。说来我本来也不用找你,只可惜我实在看起来不像是干这一行的,骗不到人。”

沈卢面无表情地接话:“若是要下单,找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些。”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啊?!”方少舒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旋即又笑出来,握拳在沈卢肩上一敲,“行了,我还得送点心去。就此别过。婚帖记得给我发一份。”

沈卢又是清淡的一声“嗯”,然而面具和脸部贴合的缝隙间,遮掩不住的肌肤却染上一丝淡淡的红色。

方少舒自然没发现,他只管朝药坊走,一迈进充斥着草药苦香的地界,刚才那种视人命为无物的冷厉一扫而空,灿烂的笑意霎时布满整张脸,音色都亮起来:“阿婵——!我给你带了荷花酥!西市八宝斋买的,排了半个时辰……”

他直冲着柜台过去,乍看见如愿,卡了一下,“啊,你也在,我只买了一份……”他放下单层的小食盒,尴尬地摸摸袖口,转头又要出去,“你等着,我再去买……”

“我不吃!”如愿哪儿好意思麻烦他,赶紧出声阻拦,“我最近不吃甜的,戒了。”

“还戒呢,”燕婵收了东西,冷笑一声,“是谁去故园参宴,宁可不行卷,也得吃够点心?”

“师姐!”如愿脸上当即红起来,羞愤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和你说着玩的,你揭我短干什么?”

“你这种短还少?我就不提你以前哭着打滚说不学了,师父说学成奖励甜点心,你一个翻身又起……”

“……师姐!!!”

师姐妹聊天揭短,方少舒知趣地双手往袖子里一揣,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直到燕婵理完手里的东西,细细洗净双手,他才殷勤地把食盒打开。

食盒比寻常送饭的食盒小一整圈,竹制,一打开,里边就三只荷花酥,甜香扑鼻。难得的是三只荷花酥都相当完整,外层淡粉,内侧酥黄,一路奔波过来,居然一点酥渣都没掉,可见带过来的时候护得多好。

然而方少舒没有任何得意或是借此夸耀的意思,只说:“阿婵快吃,你忙起来就不吃饭,先垫垫。”

燕婵瞄了食盒一眼,一脸严肃地示意:“过来。”

方少舒立即捂住双耳:“就算你不爱吃这个也不许揪……”

一只荷花酥结结实实地塞进了他嘴里,酥脆的外壳在口中裂开,舌面上全是甜而不腻的曼妙味道,他反倒一愣,傻乎乎地叼着只荷花酥,呆呆地看向对面的燕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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