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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碟大小大约和手掌重合,手背又因为筋骨走向天然地有个浅浅的弧度,怎么可能放稳,偏偏如愿不信邪,傻乎乎地举着只左手,右手按着手碟在手背上一点点调整,强行在手背上压出一个个环形的印子。
玄明不忍看她再作孽,轻叹一声:“并非放在碟中,而是直接放在手背上。”
如愿傻了:“这……不嫌脏吗?”
“传言而已,并不知真假。废帝确实奢靡任性,致使哀鸿遍野怨声载道,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快被拉下马。但流传至今的传言,其中有真的,也有后来附会的,早已分不清了。”渺渺数十载,亲历的人或者埋骨黄沙,或者在终于得来的和平中闭口不言,口耳相传着不知真假的秘辛的反倒大多是后来人。
玄明忽而有些伤感,想着不好扫兴,又提及不知真假的夸张传言,“若是真的,料想之前会仔细清洗。毕竟传言中那些豢养在宫中的美貌女子,最宝贵的正是一双妙手,以牛乳、花露浸泡,不事生产,肌骨云亭,手背有如名瓷美玉,才能以此为餐具。”
本是细想起来略有些恶心的话题,这般平淡地从玄明口中出来,如愿的心思却不在谴责前朝废帝奢靡无道上,光顾着想他提及那些女子手背的部分,硬生生往牛角尖里钻。
钻了片刻,她坦然承认她就是憋屈,就是不爱听他提别的女子,于是半是不服输的较劲,半是故意勾引他的心思,如愿轻轻抚过手背,忽然把手往玄明面前一伸。
“照这么说,我确实不够格,做梓匠活没法那么细致地保养,最多冬天的时候抹些润肤的花露。但是,我也没那么粗糙,至少自己摸着还好。”越说,如愿的视线越心虚地往下撇,最后干脆定在木桌的纹理上。她耳尖通红,嘟囔,“我还香香的呢。”
玄明的视线也在下方,但停留的位置正是如愿的手背。
女孩的手生得很漂亮,手背光洁,手指纤长,肤色白皙清透,蓝紫色的筋脉在皮肤下隐约可见,仿佛藏有波纹的水种翡翠或者刻意烧出裂纹的名瓷。
确实是肌骨如玉,若是把薄得透光的鱼脍放在这样的手背上,哪里是为了吃那一口生食,为的是顺势吮咬美人柔滑的肌肤。
玄明恍惚间和人头落地已然数十载的废帝共情,不过一瞬又反应过来,胸口猛地一起伏,迅速错开视线,惊惶间回复得前言不搭后语:“确实如此。”
“你又没摸过,怎么就确实如此啦?光听我说就信了,要是去买东西,会被店家骗得很惨的。”到底没脸把手塞到他怀里硬要他摸,如愿红着脸念叨几句,再次抓起筷子,“吃饭。”
之后双方不再言语,后半场的餐盘换上来,依旧是琳琅满目的菜色,但都没什么胃口,依次尝过就各自放下筷子。
宴罢,玄明取出藏在袖中的锦盒,托在掌心打开,锦缎上是一对玉琢的耳铛:“生辰礼。本想着托人送去府上,又恐唐突,幸好这次出来,有机会当面相赠。”
“真好看!”如愿眼睛一亮,当即想换上,指尖都摸到耳垂,转念又放下手,面上笑意不减,“看起来好贵重,看来等你生辰的时候,我得还一个好大的礼。”
“不会。”何况他或许根本撑不到今年的生辰。
玄明抹去那点忧思,微笑,“不想试戴,还是因为没有镜子,不太方便?”
如愿没好意思腆着脸让他帮忙,只摇头:“不是,只是这身衣裳还有配套的首饰都是借的,我得还回去,换了耳铛反倒麻烦。”
“原来如此。”
“总之谢谢你,我很喜欢。我还得去找我师姐,就先走啦。”
“好。”玄明合上锦盒,递给如愿。
如愿把巴掌大的小盒子塞进袖中,犹不放心,揪起袖口抓在手里,宽大的云袖在她手中成了个皱巴巴的袋子。她膝头用力,撑起上半身,玄明顺势要跟着起身,如愿却忽然朝着他压了过去。
她贴近尚未反应过来的郎君,极轻巧地在他耳垂上轻轻一捻,呼出的低柔声音里混着淡淡的温热花香:“先留着,以后再给我戴吧。”
说完,如愿弹跳起身,趁着玄明还没反应过来,要揍也揍不到她,推开移门,一溜烟地跑了。
而玄明保持着那个半起不起的滑稽姿势,愣了愣,刚被如愿捻过的位置骤然炸起一团红晕,极快速地吞噬整个耳廓再漫到脸上。他近乎本能地抬手,指尖一触即离,染上的果真是烫手的灼红。
他低头捻过犹然发烫的指尖,忽然想起林氏的话,垂眼喃喃:“若是没有以后……”
移门却不知趣地被推得更开,先前引路的侍女站在门口,恭顺地弯腰:“郎君,阁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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