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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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乔美丽从末打过乔星，但此刻就如同被戳破了最难堪的心事，那巴掌打得毫不留情。

响亮的声响中,乔星只感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感。

凭着平日被林茹稍微弹弹就红的肌肤,此刻那里定然肿成一片，但平日在林茹面前一点疼都会显得可怜兮兮的乔星,只是那样笔直的站着,顶着红肿一片的脸庞,眼眸里的暗色越浓，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妈，我有说错吗？从小到大,哪一年不是他高兴就过来,不高兴了就一两个月不现身。

过年这种全家团聚的日子,我们根本想都别想，毕竟你只是一个被包，养的外室，而我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是的,私,生女。

所以被流言,被欺辱，被嘲笑那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从小到大,在还末懂事的时候，周遭的人或事就率先教给了乔星这个道理。

“乔星,你给我住口，住口！”

乔星看清了，乔美丽却没有,十八、九岁因为貌美就被男人哄着在了一起，依附着男人，只需要保持自己的貌美就可以的乔美丽，她的中心从始至终末曾变过：男人在的时候讨好男人，男人不在了，努力保持自己的貌美，以便男人来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模样，以便男人能够保持对她的喜爱，哪怕那喜爱就像是对待宠物一样。

“妈妈，你一直自得你的美貌，可是时间一直过着，你再努力也不可能保持十八，九岁的美丽，你已经三十六了，光凭美貌还能凭多久？”

有些话不说不代表就不存在，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乔美丽才会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去注重自己的衣着，妆容，但当那避不可及的话语从乔星的嘴里说出，就像是努力藏起来的恐慌被撕扯着暴露出来。

有着精致妆容，精致衣着的乔美丽，手颤抖着，有泪从眼里滑了下来，端得是惹人怜惜。

但被打，被骂的乔星，只是那样笔直的站着，略显纤瘦的身材在此刻却像是坚不可摧，对着乔美丽那惹人怜惜的模样，脸上也不见丝毫愧疚，难过之色。

四目相对，乔美丽用力的闭了闭眼，那举起欲挥向乔星巴掌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脸上带着难掩的凄惶：

“乔星，你懂什么？懂什么？？

她们看不起我，连你也看不起我!

砰！

啪！”

东西摔碎的声音伴着乔美丽最后近乎尖锐的声音一道响了起来，当所有的声音开始消失，乔美丽第一次没有注意形象的滑坐于地，就如同将要凋零的鲜花。

“妈～我……”

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的乔星看着瘫坐于地的乔美丽，心头慌了慌，她弯下，腰伸手想要搀扶起她，那手还未靠近，就被乔美丽拍下：

“乔星，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主意，会看不起妈妈了，既然这样，我也不用你管了。”

那话语越说越凄惶，越说越悲凉。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不想你这样过下去，都半辈子耗在那个男人身上，喜怒哀乐都由他掌控。

妈妈，你难道就不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吗？

“你滚，滚的远远的，妈妈不想看见你!”

但乔星那样的话语还未出口，就被乔美丽打断。

乔星呆了好一会，看着乔美丽笔直指向门外的手指，用力的抿了抿唇：

“我现在就……滚，但是妈妈，你要记的，这世界只有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乔星眼睫终是颤了颤，尾音微微带了一抹颤音，却不等人细细去感受，那颤音就已经消失，就如同乔星那毫不迟疑背转身离去的身影一样。

“小姐，你这是？”

“我出去一下。”

“那夫人……”

“她知道，也同意了。”

“屋外天冷，要不我……”

“不用了，今天我应该不会回来了，你们不用等我。”

“小姐……”

耳边是那略显清脆的声音，干脆利落间直至消失，乔美丽坐到地上，呆呆的看着空落落的屋外，许久许久，心头钝痛中，泣不成声。

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

“我现在就……滚，但是妈妈，你要记的，这世界只有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这一天，属于乔星这句话一直在乔美丽心头闪过，一遍遍的，宛如魔怔。

***

乔星干脆利落的走出门，甚至连伤口也没让管家涂药，但真当从那暖气十足的屋内走出，伴随着扑面的寒气，乔星打了个寒战，一扫之前的在屋内的淡定，整个人都带着几分茫然起来。

不回家，她还能去哪里？

大家都不喜欢她，对于她不给予嘲讽，只是漠视，那已经算得上最好的态度了，就算是考了全年级第一，除了上课老师例行公事的赞许，班上实则并没有人真心为她高兴。

上学，放学，回家，上学，放学，回家...这个学期一直以来，她的生活惯性就是如此。

而现在...

“乔星，你怎么在外面，不是送你回家了吗？”

明朗的有些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陷入自己思绪的乔星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

天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傍晚，寒冬的季节，那半坠不坠的阳光被天幕笼罩的几乎都看不到什么光亮，随意套着略大的灰色外套，围成同色系围巾的林茹此刻站在离着乔星五，六步的距离，身子微微往前侧着，乌黑的眼眸带着些许疑惑，许是不适应屋外的寒冷，那手放在嘴边呵成气取着暖。

林茹，是林茹啊。

在心头彷徘无依间，乔星明明尚末想到归属，那腿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带她来到了这里，这个比着她家要冷些，破些却有着林茹的屋外。

乔星缓缓的眨了眨眼，手慢慢的举高，想要触碰林茹，却在放至一半时，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林茹。”

最后，乔星只是那样双手放在身前，下意识的绞动着，静静的站在原地，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渴求，缓慢而依恋的叫着。

“我在呢。

怎么刚刚把你送到家，又想起我？

不对，应该是怎么这么凑巧又刚好路过我家门口，恰好看见我~”

林茹清脆的应了声，微微叹口气，放下在嘴边呵气的手，一幅拿她没办法的语气走了过来，当两人距离近到可触，乔星甚至错觉般隐隐闻到林茹身上独有的皂香气息时，林茹那原本尚带着笑意的眼眸微眯，竟是带出一分危险气息：

“乔星，谁又欺负你了？”

被乔美丽打的时候，除了最初的疼意，她都没感觉到酸涩，被赶出家门的时候，除了茫然，她也没多少难过，但此刻仅仅只是听到林茹这婉如护犊的语调，乔星只感觉心头有着无数的酸涩感冒了出来，以至于那被她放下的手又悄悄的抬起来，慢慢的扯住林茹衣角。

微凉的衣角撰在手心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以至于乔星慢慢的弯起了眼眸，迎着林茹软软开口：

“林茹，没有人欺负我。”

乔美丽只是被她惹急了。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以至于一下没管好自己的理智，倔强的把所有表像撕裂开来，对比于打在她脸上的巴掌，被戳中最脆弱的地方的乔美丽其实更伤心。

***

林茹绝对是没想到，只不过是晚饭后出来丢个垃圾也能碰见乔星，而原本分别时候开开心心的乔星在不过短短三个小时末见，就变成顶着一个微肿的艳红巴掌印，眼眸失去光彩，可怜极了的模样。

除了刚重生回来，由于身体虚，林茹再也没受过巴掌，但就那一个巴掌就让林茹知道，那巴掌甩在脸上会有多疼，更何况乔星这一看就娇嫩的肌肤，这巴掌甩上去肯定更疼。

看到乔星脸上的巴掌印时，林茹简直是比自己被甩了巴掌还生气，但偏生，乔星这丫头，总是傻乎乎的让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护犊心思戛然而止。

没被欺负会被打？

打了还不处理？顶着巴掌印还好看不曾？

还笑？

这么伤心了对她还笑什么？

林茹一瞬间有无数的话语想说，但看着那依旧带着几分软呼呼对着她弯着眼眸，似乎只要看到她就很满足的乔星，深深的叹了口气，林茹恨恨的揉了揉乔星那连帽子都末带的长发，伸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一圈一圈仔仔细细的围在乔星的脖子上。

那围巾是王素梅的，有些大，但足够暖和，更何况此刻还沾染了林茹的温度，仔仔细细的围好后，林茹只感觉乔星那冰凉的脸似乎也暖了几分，只是哪怕被围巾围着脸上的印痕遮掩了大半，却也显得触目惊心。

“好好好，你没被欺负，也没在外边特意等我，不过既然被我看见了，外面冷，我们赶紧进屋去，我给你敷一下敷。”

一直弯着眼眸，乖乖任着林茹动作的乔星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拉着林茹衣角的手重了些：

“林茹，我不要进去。

我...我不想阿姨看见我这个样子。”

因为不被人喜爱，所以对于人的善意感觉格外明显，也格外珍惜。

林茹与乔星关系好，出于爱屋及乌心理，王素梅对着乔星态度一直挺好，是那种长辈对于晚辈的慈爱。

而也正因为这样，当如此狼狈的时候，乔星才不想被王素梅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