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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师其人,既是纯粹的自闭儿童不假,在你来我往的话术交际上,也难免露拙。
说了两句,各个问题都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索性从袖中掏出纸笔,大笔一挥,留下了一串大抵是座机号码的数字,塞进了卓青手里。
卓青:“……?”
在这个名片越印越精美离奇的年代,谢大/师活成了一个老古董式的精美奇葩。
“卓小姐,这是鄙人的电话号码,如果有需要,欢迎您随时联系我。”
他不称她为纪太太,只很是礼貌又端正地称呼她一句“卓小姐”,正经地不容半分亵/渎。
顿了顿,又补充:“云流那孩子,如果要是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你也尽管跟他说,他是个好孩子,有时候嘴硬了点,心是善的。”
……确定吗?
天下第一酷哥,是嘴硬了“点”吗?
卓青心头吐槽的弹幕布了满屏,面上却还笑笑,双手接过那纸条,把谢饮秋相赠的“墨宝”和刚才收来的大堆名片,都一并放进手包里。
谢饮秋冲她笑笑,眼神又在她身上顿了数秒。
末了,捻着佛珠转两圈,还是神神叨叨地走了。
剩下卓青站在原地,目送他一路出门不带转弯、头也不回地离开正厅,这才扯扯身边人,由衷感叹一句:“我觉得这个大/师,怎么有点怪怪的。”
不过,也好在有谢饮秋来这么一遭,大/师出马,连刚才话如滔滔江水的那位游戏制作人,也不知何时灰溜溜退了场。
趁此空隙,纪司予同卓青颔首别过一堆拥簇者,快步走回家属席。
桌上大菜已经上罢,色香味一应俱全,却并没人提筷先动。
“在等奶奶回来一起吃?”
纪司予给卓青拉开一旁座位,先让妻子落座,话音淡淡,和一群兄弟姊妹交代:“她要和老一辈的说会儿话,不会那么快回来。”
叶梦冷笑一声,手肘险些撞翻身旁纪思婉的酒杯。
“不等奶奶,不是也要先等等我们最前途无量的四少。四少这么多人情往来,这么大的架子,要人等也是人之常情了。”
这挑刺的话放上台面,席间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不过,与往日里振臂一呼几人应的局面不同,纪思婉这次默然不语,脸色阴沉,竟好半晌都没给个反应。
连二姐都不说话,一贯伏小做低看人颜色的程雅晴当然也不好冒头,只默默给丈夫倒了杯白水,暗自咬碎银牙。
“阿青,尝尝这个,”纪司予没理睬自家大嫂的话里带刺,坐下后,也不和人客气,索性先伸了筷子,“请望江阁的厨子专程来做的龙井虾仁,试试火候到不到工。”
他能随兴所至,卓青的人设却轻易不崩。
接了那一筷虾仁,她复又起身盛了碗汤,略微思忖半秒,放在了三哥纪司仁面前。
“刚才有几个老熟人来打了声招呼,耽误大家吃饭了,”四太脸上笑意温柔,绝无半点侵略性,“都吃吧,大哥大嫂,还有二姐,奶奶生日,总得热热闹闹聚着吃一顿,刚才我们下台来的时候,奶奶还特意叮嘱我们来着。”
纪司仁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汤碗,一边咳,一边连声道谢。
看着和谐,倒是一旁的程雅晴咕咕哝哝,小声冷嘲了句:“八字还没一撇呢,送了个贵点的礼物而已,这会儿就端起女主人的架子来了?”
“别急着给人冒头表忠心。”
三太话音刚落,纪司予一副面和声平的清冷模样,不忘相当友善地从旁提醒:“三嫂,你如果觉得不痛快,那下次奶奶生日的时候,一定记得送个更大的礼。”
程雅晴:“……”
“就算没钱,也一定会有人给你想办法,比如大嫂啊,她最喜欢照顾你们这群小年轻了,”四少很是体贴,戳起脊梁骨来,一个也不放过:“不过下次可要记住了,就算送些什么烂大街的金翠银玉,编点好听的故事,也能提高一点含金量,显得没那么寒酸。但故事要在台上说,台下说了就没意思了——二姐,你说是不是?”
卓青轻咳两声,右手掩住唇角。
作为一株白莲花,其实,此刻她更应该要表现得柔弱无力担忧失言,但是……
“咳咳咳,咳咳,对不起啊,呛到了。”
她礼貌地别过脸去。
有的人看起来神仙下凡好样貌,其实是天生小钢炮;
有的人看起来是被不知名气体呛到——其实是在狂笑。
相比较起来,三太的脸色可就真的很难入眼了。
所以,到底是谁传出去说纪司予月朗风清谪仙入定的?
程雅晴眼里,这位生得人模狗样的纪家四少,头顶上就只冒出三个字:正、衰、仔。
就算再加几个,也不外乎是:死叉烧、粉肠仔、嘴贱扎小人……
“雅晴,吃菜,吃菜,咳、咳咳,你最喜欢的,吃个八头鲍。”
察觉到不对,纪司仁连忙给气势被压一头的妻子夹菜,眼神示意她别再继续,“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咳、咳咳,就上楼去,今天还没吃药,我有点头晕了,咳、咳。”
论卖惨收束全篇,没人比得过天生“有优势”的三少。
气氛正酣之际,没怎么说话的纪司业和纪思婉终于对了个眼神。
深呼吸。
纪家大哥扬起一副慷慨笑脸,举杯坐到自家弟弟身边。
拍拍人肩膀,软声软气地低语:“司予啊,你不要生气,你大嫂也只是心直口快,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你做出成绩,我们都是打心里高兴的。她小孩子脾气,你可别跟她计较。而且,送个礼物嘛,奶奶开心就好,以后公司里的事,还需要我们两兄弟相互扶持的,你别往心里去,更别对大哥有意见,啊?”
纪司予还没答话,叶梦已经先一步沉不住气。
“老公啊!你跟他说什么,他明明就是一个谎话接一个谎话,手比谁伸得都长——”
“小梦!”
“……”
“这是我们家的家宴,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龙凤大戏台,敲锣打鼓,你方唱罢我登场。
卓青被纪司予轻轻一拉,坐回原位。
四少颇有兴致地在她耳旁低语:“阿青,你猜大哥骂到第几句的时候,会回来跟我说公司的事?我赌五句好了。”
卓青:“……”
幼稚鬼。
但无论如何,其实五句不五句的,她也没来得及一睹真容。
只眼见着大哥大嫂吵了几句,忽然说起公司大会、人员调动之类的,林林总总,越发听不大清明,便索性找了个借口起身,去洗手间那头补妆。
临走前,不忘轻声和丈夫叮嘱:“我待会儿顺路去仓库那,顺便看看我那副画能不能让人拆出来,你在这好好的,别添油加醋……是家宴,动静大了,别人都看着。”
纪司予拖着她手。
“我跟你一起过去?”
“别闹,你过去了,这一桌人都得跟着往那看,我可不想他们去给我的画鞭尸了。”
更何况她又不傻。
眼前这情况,十分里有八分的火都是纪司予主动挑出来的,铁定有他自己的打算。难道还真让他放着煮熟的鸭子在嘴边不要,跑去看画?
两人都是聪明人,只是聪明的点各不一样,这时却难得出奇一致。
纪司予闻声,盯着妻子的脸眨巴眨巴眼睛,末了,双凤眼弧弯一挑,笑了。
却还腻乎乎地伸手,别过她鬓边散下的一缕长发,“那快去快回。”
“知道了。”
“五分钟。”
“……知道了,撒手。”
卓青本也不是这场争端的中心人物。
哪怕走了,叶梦和纪司业照旧一人一句说得起劲,其间夹杂着纪思婉和程雅晴时不时两句冷嘲热讽,愈发显得低头抿茶吃饭的四少超然物外。
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瞄一眼手表。
说话不多,只偶尔听到关键时刻,过去给人心里捅几刀,话不沾血,刀刀致命。
“公司的事,奶奶已经知道了,奶奶不说什么,我当然也不会让大哥你难做。”
“我毕竟是老幺,从小到大,被哥哥姐姐照顾的还不少吗?现在是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纪家兄姐的心被他一遍一遍翻来碾去,偏偏他还就爱凡事都话留三分,听得人心惊肉跳,又卖个关子让人去猜。
藏在温文外表底下,脾性恶劣至极。
到最后,还是纪思婉终于一锤定音,直接摊牌。
“你就说吧,司予,你是想要做老大,还是想要收盘□□?”
“□□?”
纪司予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白玉筷架。
“二姐,今天是奶奶的寿宴,趁着她老人家不在,你这是明着要来搞九龙夺嫡了?我只是照吩咐办事,对我撒什么气。”
“……”
“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不该跟我说,应该直接,”他指了指楼上,“跟睡在你隔壁的老人家说,当面说。”
甚至微笑时分,那笑容也近乎残忍悖戾。
——“还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到现在也还没学会看人下菜碟?”
三岁看大,五岁看老。
他而今坐拥俾睨众生的资本,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一身脏兮兮,被哥哥姐姐推进后院小池塘里,围起来指指点点的病小孩。
纪思婉气急攻心,被堵得半晌无话。
她一向站在大哥这一派,公司里被纪司予一手斩去的山头,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多年经营。
当下,也再懒得再和人演戏,只将面前酒盏一推,霍然站起。
“那我去找奶奶说,我现在就去!”
纪司予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列席。”
笑罢,便伸筷夹起几只大虾,戴上一旁准备的薄膜手套,竟还专心致志地剥起虾来。
阿青爱吃虾。
他把虾都放进阿青的盘子里。
“诶,但是……奶奶呢?上楼了?”
纪思婉扭头就走。
不多时,倒是纪司仁小心翼翼的一句提醒,蓦地响在耳边。
纪司予倏然抬眸。
左右环顾一圈,果然,不远处的战友席边,早已没了老人家雍容华贵的身影,倒是顾姨还在,脸上挂笑,正陪着两个过去同僚拉家常。
“是不是上去,咳、咳咳,吃药了?雅晴,你去看看?让二姐别冲动啊,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还有——诶!司予,司予你……司予怎么也走了?”
纪思婉前脚刚走,后脚纪司予也一句话不说起身离开。
纪司业夫妻虽然没走,也只顾黑着脸埋头吃饭。
末了,只剩下还在状况外的程雅晴和纪司仁两个,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是什、什么状况?
=
约莫十分钟前。
“没什么,戒指本来就是给奶奶准备的,陈太,你想到哪里去了。”
“啊,我们只是随便闲聊了几句,想着奶奶肯定会想要结交一下那位谢大/师。”
“好的,这位是李先——嗯?李先生?”
纤长手指一顿,将对方递来的名片翻覆看上一遍。
“橙花居游戏制作……对不起啊,我不太熟悉公司那边的发展策略,合作的话,去找我先生更合适,但还是谢谢您,名片我先收下了。”
上完洗手间,卓青路上和几个相熟的阔太——还有不知何故分外积极的某位先生聊了几句,便转身,从容穿过正厅一侧的小门,走到后院。
小仓库前人流寥寥,刚才才目睹过她踹画壮举的女佣依旧候在门口。
抬眼看见是她,这会儿也顾不上惊讶,只得尴尬地挠头笑笑。
“四太?”
“没什么大事,我是过来看看我那副画,框坏了就坏了,看能不能把里头画纸取出来。”
卓青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太紧张,随即径直走进仓库内间——
高跟鞋踩在地上,带起一阵清脆响动。
仓库内,置物架一侧的长藤椅上,正低头摩挲膝上画纸的人闻声抬头,与卓青四目相对。
白发,紫旗袍,高跟鞋,以及左手中指上不知何时已悄然戴上的粉紫钻戒,无一不昭示了此刻出现在这的老人身份。
“来了?”老太太问,“比我想象的早一点,前面气氛应该还好着呢?”
卓青:“……”
没理会她面上惊涛骇浪般惊讶神色,老人冲门边的女佣点头示意:“小张,把门带上吧,我和四太单独说会儿话。”
话闭,门关。
“来,别愣着了,”老太太放下手中皱巴巴的画作,颇和蔼地冲卓青笑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空下的位置,“老四家媳妇儿,坐吧。”
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单独谈话。
这大概也是卓青第一次,觉得那群多嘴多舌的妯娌来得那么必须且必要。
可终究没好多嘴,只得僵着脸,在人身旁坐下。
甚至于眼角余光一瞥,还不巧,就真让她一眼确认:老太太手里那幅画,正是自己认定拿不出手的临摹作,连上头被碾烂的部分,也与印象中别无二致,寒碜得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副画……”
“我啊,收了你这枚戒指,心里头问心有愧,就想来看看,听说是你花了大半年的成品,不错,看得出来,是用心了的。”
卓青一怔。
老人并不看她,衰残的手指,细细拂过宣纸皱痕,“我是爱画的人,知道画一幅画,需要下多少功夫,也知道毁一幅画,只需要一秒钟,一念动,以后再怎么后悔,也是救不回来了——都说字如其人,其实画又何尝不是?”
卓青眉头微蹙,试图解释:“奶奶,这副画,我是临摹了……”
“别急着慌。”
还未说完,老太太已经一把将她后话截断。
“我不是刺你,但是青青啊,我们常说,画工笔的人,炼得是气劲,画人物花鸟,要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但看了这么多年,画了这么多年,我觉着啊,还是这山水写意,最考究人的心智,你觉得呢?”
卓青默然。
她能说这是国画老师给她选的样本吗?不能。
只能左手摸右手,擦擦汗,装作认真耐心地往下听。
“你画的好,但是好的太规矩,太标准,又太不专心,太固步自封。”
老太太指过画纸上山水轮廓。
“所以我才说,哪怕再气壮山河的画,到了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手里,那也就像是圈地为牢,颜色漂亮,用笔讲究,可它画的东西是死的,河不流,山不峭,看着好是好,可憋闷啊,太死气沉沉了,太不自由——像咱们这个家,真是一模一样。”
“……”
说话间,老人将画纸放回置物架上破碎画框,忽而转过半边身子,执起卓青的手。
皱痕遍布、爬满斑纹的手,和白嫩青葱般十指,轻轻相握。
老人问:“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被司予带着来见我的时候,我说了什么话?我当时应该也是这样拉着你的手,我说,孩子啊,娶妻当娶贤,嫁夫勿嫁怜——青青,这么些年了,你看透,听透了吗?”
卓青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觉得这又是棒打鸳鸯的前奏曲。
虽然不懂老太太为什么在这关头旧话重提,但她还是留了十二分的警惕。
话音一顿,慎而又慎地开口:“奶奶,我不是因为可怜小时候的司予,才嫁给他的。其实,其实是我比较……我也知道自己的家世拿不出手,这几年,都一直在认真学,纪家媳妇儿该有的样子,每一样都认认真真请了老师,努力赶上进度——”
“所以,就学成现在的样子吗?”
“……”
老太太朗然一笑。
话音倏转,她说起从前。
很久很久以前。
“几个孙儿里,我起初最不喜欢的,说实话,就是司予。”
“他不足月就被生下来,当时,他妈妈身体也弱,险些就闹得一尸两命,按我们老一辈的说法,这是个刑克命。加上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他一出生,背上长着两个大包,丑就不说了,是怪,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爷爷一看,就认定这是个残废,连抱都不愿意多抱他一会儿,随手扔给了保姆——你说,这孩子确实命不够好,是不是?但幸也不幸吧,他妈妈偏偏又是个倔强的人,我们越是不喜欢司予,她就越是偏爱这个小儿子,后来索性抱着孩子就住进了医院,那些大点儿的,司业啊,思婉啊,怎么会不嫉妒,不讨厌这个最小的弟弟抢走了妈妈的爱?再加上这个弟弟,还是个连他爷爷都承认的残废。”
卓青眉目倏冷。
“……他不是残废,只是生病了。”
老太太话音淡淡,并不接茬,继续顺着向下讲:
“后来,他父母前后脚离世,我们也就尽量学着去接受他了。而且他做了手术,看起来也像是正常了,又比谁都乖巧,连他爷爷那种性子,后来都对他高看一格。到临走,或许是有些愧疚吧,也怕他争不过那些哥哥姐姐,还专门把老宅都留给他了。
其实,我们那时候只觉得是这孩子打小被欺负,养的性子软弱,再长大点,就清清冷冷的,像只养不熟的畜牲,逼也逼不活,说也说不动。就像我给他们起名字的时候,司业,掌的是家业,司仁,经营家庭,做好我们家的传话筒,至于司予,他只要管好自己,我也就没什么别的要求——实在是因为,起初对他没什么期望。”
直到十八岁那年,他往家里带回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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