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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之罪,无可赦。
有人说最可惜的就是常伴太子左右的太子舍人施子乔,本来承载着那么多人的希望、本来要跟太子并肩守住太平、本来要与其父一文一武同整朝纲,最后却连好友的面都不曾见就已身首异处。
最悔的是太子,他的好友最后朝他伸手求援,他却避而不见。
有时候谁都不希望死的人,却不得不死;有时候谁都盼着去做的事,却又做不得。
那样的过往,太子跟景桓都还无法忘怀,我却必须抽身。
若是能翻案,陛下又怎么会不做?再怎么说,死的都是他的好友、他的子侄……既然做不得,那些尘埃落定的事又何必翻出来?就好比结痂的伤口,难看是难看,却不会再痛了,何况非要将它揭开,弄得鲜血淋漓?
那只会再给藩王一个起兵的借口。
约莫也是明白这些道理,太子的脸色不太好,似有忧伤暗露。他其实也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陛下与他的关系虽然平和,猜忌却是少不了的。当年心知救不了好友,不敢相见,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他有这份心,泉下之人也应宽慰。
我又复垂眸,问:“殿下可愿保我武侯府平安?”
太子冷声道:“连赵将军也与你武侯世子站在一处,可见武侯府皆忠臣能士,何须孤保!”他负气而起,往密道走去,那是通往赵将军府上的。
我在长天居跟蔡子言争执,他在将军府商谈禁军的调度问题,再怎么看,这一次密会也是不曾存在的。
我起身,脚有些发软,若不是身后有墙倚着,定然撑不下去了。再抬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我的力气也已经恢复。
这时蓝栩在那边敲门,说道:“景王已到长天居门前!”
我点头,加快步伐往密道另一端走去。再出来时灯火摇曳,蔡子言正望着手中玉器面有异色,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
我看清了那东西,心里忽然一片空茫,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了。待我回神,连忙跑上前,张口却是惯有的胡闹:“别砸!这可价值连城啊!”
蔡子言哭笑不得地望着我:“景王已经到门外了,世子还玩!”
我不听,伸手就要夺过来。
此时景桓推门进来,见我们在抢一件东西,眸光微缓,笑着说:“我听说长天居出了乱子,原来是蔡翰林在这,难怪君闲这么晚还不到。不过你们再争下去,可就耽误我的时机了。”
蔡子言见到景桓,脸色也缓了下来,“见过景王殿下。”
景桓拿过蔡子言手上的玉佩,触到玉上的图案,脸上有些惊讶。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眸光微动:“这可不是给寻常人佩戴的。”
我抿抿唇,连忙圆谎:“这是我备给殿下的生辰贺礼,不过我错记了日子,长天居今日才做好。不想蔡兄竟看上了,我当然也不可能相让,不过蔡兄可真不给面子,我给他挑了许多东西他都不领情,砸得可真狠心。”说罢斜了蔡子言一眼,仿佛他真是罪大恶极。
其实这是
幸而景桓不觉有异,只瞧了脚下的玉碎一眼,笑道:“你尽挑些劣等的东西气蔡御史,他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蔡子言见景桓给他台阶,连连称是,顺势告辞了。
我安然地望着景桓,只见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鸱吻图纹雕得极好,他想必也会喜欢。
其实它的材料正是从我腰间玄玉截了一半,有着安心定神的效用——近来我看的事情多了,常常忧心景桓夜里恐怕也不得安眠。他的日子,太难过了,我总想为他做些什么。
然而我吩咐人做好才想起景桓佩有陛下钦赐的玉令,不可能换上去,于是便叫掌柜将它收起来,永不见天日。
如今被景桓见到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胡说一通。令我错愕的是,景桓招呼掌柜取来一截红绳将玉佩戴在胸前,转头笑道:“我还道你忘记了,其实早就备好了却觉得不适合,才没有送的是不是?”
我不答,景桓的声音却犹含笑,说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话语:“君闲你行事总是这般小心,小小年纪的,连白发都有了。当初我见皇兄跟子乔哥哥并肩而立,总想着我也要找那么个人,为何君闲却总防人于千里。”眸微阖,他手中折扇一时开一时合,低声说:“也罢,是本王诚意不够,等本王做完接下来的事,便与君闲开诚布公。”
若真有意誓死相随,我应当问他要做什么。可是我已知道,也已决心要走另一条路,又何须问。
景桓似也料到这结果,随手拿过掌柜取出的东西,施施然回了府,仿佛方才什么也没说。
我一个人闭着眼仰坐在椅上,仿佛刚刚太子走后那般无力。再睁眼,入目是长天居璀璨生光的华玉明珠。
这般盛世,这般太平,如何能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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