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牵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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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粗糙的金属刺得手心生疼，耳朵里嗡嗡的，那个不好的字眼一遍遍的回响。

林漾努力地扯开嘴巴,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你说…什么？”

“我不行了，”贺悦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救我…”

林漾也管不得手里拎着的东西多么贵了，往地上一扔,跑过去抱起瓶子,动作慌乱语无伦次,“怎么了？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要怎么办？”

“别急,换水,给我换水。”

林漾轻轻地捧着瓶子，进了厨房拿起唯一的一个高筒玻璃杯,那是平时她喝水的杯子。咕咚咕咚倒了满满一杯凉开水,水哗啦一下就溢了出来，淌的台面上到处都是。

她把蔫了吧唧,花头都快要掉下来的小玫瑰，小心地放进杯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有感觉好点吗？”

小气泡咕噜噜咕噜噜的顺着花茎往上冒,干巴巴的小白花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但仔细看花瓣依旧是皱巴巴,似乎一碰就掉下来。

林漾又轻轻推着花茎，继续往杯子里加水。

阿悦这才像缓过神来,哭唧唧的跟她抱怨，“鸡汤里有盐，我渗透压失衡了,失水的感觉好可怕，好像整个人都被吸干了……”

林漾心有余悸，捧着杯子对着小玫瑰左瞧右瞧，“你现在没事儿了吧？”

贺悦，“还不太好。”

“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个的。”

她垂着脑袋，盯着小妖精不眨眼，垂在台下的右手手指，用力地抠着手上的胎记。

一开始对这个莫名奇妙出现在自己的家里的东西是抗拒的，害怕的，可是当发现这个东西没有一点点害处，还能给自己的带来快乐以后，林漾就像养着一只小宠物一样。

一回家就有一个鲜活、热闹的存在，竟然奇妙的慰抚了她初初来这个世界的躁动与不安。

可现在，自己竟然害的他……

他也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像，就像当初爸爸一样。

林漾捏着的杯子的那只手攥的越来越紧，“都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和给你倒鸡汤的，都怪我……”

贺悦敏锐的觉察到她不对劲儿，费力地抬起头。

平时笑眯眯的小姑娘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其中的申请，只是泛着哑嗓音，和不正常的语调暴露了她的情绪。

纤细的肩膀直挺挺的板着，细白的脖颈上青筋微微露出，似乎在压抑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贺悦不能明白的她的想法，明明是自己受伤，她为什么要难过呢？是因为关心吗？

可关心不应该是，训斥他不懂事儿，没学会自理吗？她为什么要责怪她自己呢？

明明应该宽慰她，可是贺悦经从中寻得了一丝隐秘的快乐，那是被在乎后悄悄蒙发出来的。

他终于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花头，哐当一下耷拉下来。视线刚巧划过她被掐的通红的手指，其他的奇怪的、扎的他胸口发疼的感觉出现了。

“是的！你说的对！对怪你！”

小妖精大声地回应她，他垂着脑袋，呲牙咧嘴的喊，“都怪你炖的汤太香了！”

“太香了！”

说着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喊道，“林漾。”

“嗯？”林漾微微抬头，含水一样的眸子注视着他。

听见他说，“还有吗？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林漾：……

“你想都不要想！以后这种东西绝对没有你的份了！”

“你怎么这样！”贺悦气道，“你这也太抠了！”

“不就是给他熬的东西，分我两口怎么了！”

“不行，不分就是不分！”

“我给你拖地你就是这样对我？！”

悲情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两人又起争执，起因还只是一勺小小的汤。

贺悦最后还把自己说委屈了，“你就是向着你老公，你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林漾：……

林漾困惑：“我什么时候关心过你？”

贺悦：！！！

淦！我刚刚就不应该安慰你这个口是心非臭女人！

————

“你做你的饭，看我做什么？”

贺悦趴在杯子边上，看着林漾时不时回头看他两眼，翘着花瓣斥她。

虽然说话语气不大好，可他的水里的花茎，已经像小尾巴一样翘了起来。

林漾对着这个心口不一的傲娇小东西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

贺悦本以为她也就只是不大放心自己，却没想到，她这个不大放心竟然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从吃完晚饭，林漾就把小花瓶摆在桌子上，然后翻着手机手机跟他聊天。

“你知道吸血鬼喜不喜欢吃辣吗？”

贺悦思考了很久，追溯古今从圣|经中的该隐、莉莉丝再到，布拉姆·斯托克创作的德古拉公爵。他迟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吃。”

“为什么？”林漾惊奇。

“因为辣不是一种感觉，而是一种痛觉感受器和温度感受器共同作用而产生的体验。人的血液温度在37c左右，接近口腔的温度，不会产生烫的感觉，而血液中又不含刺激性的物质，更不会产生痛觉，所以不吃。”

林漾：……

林漾：…………

她面无表情的给出答案，“不喜欢，因为他们喜欢blood。”

贺悦：？

他懵懵的看着林漾，终于在她越来越冷淡的注视下，勉强的笑出来，“哈哈哈，blood，不辣的。”

顿了顿又补充，“太好笑了。”

林漾：“……”

一整晚，林漾都在给小妖精科普谐音梗，到最后，她念的都莫得感情了，小妖精笑的也麻木了。

终于趁着她打哈欠的时候插嘴，“你困了快去睡觉吧。”

林漾伸手揉揉眼睛，坚定的摇摇头，“不睡，我不困。”

贺悦看着好她通红的眼角，“可是我困了！”

“那你就睡！”

林漾就是打定主意坐在沙发上不肯走，任由小妖精好话孬话的说，也不动弹一下。

贺悦：……

知道么，这他妈要是当初。：）

不用当初！但凡我他妈能动！

你就被我摁到床上，不睡也带给我睡！

他气的闭上眼，干脆不看林漾。

没两分钟又睁开眼，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明明困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可在惊醒的第一瞬间，还是抬起头来找自己，确认是不是还在桌子上。

贺悦叹了口气，“那你躺着跟我说话好不好？”

林漾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反应了半天才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蜷着腿窝在沙发上，脑袋还朝着外，盯着小茶几。

虽说是要给他念笑话，可是念了还没两分钟，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贺悦趴在花瓶上看她。

她的睡姿，和自己梦里的一模一样，又乖又甜。

视线顺着纤长的睫毛到挺翘的鼻尖，再一点点落下，看到那双丰润的唇瓣。

他像是被烫着一样，猛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到了那双攥着手机，垂在沙发边上漂亮的手。

只可惜上边有一片红很刺眼，那是在自己说难受时，她自己掐出来的。

贺悦狠狠地唾弃自己，“矫情个屁。”

他越说心里越难受，不是那种懊悔自责，恨不得那是几道伤痕是刻在自己身上的。

他伸着手，想往前挪一下，轻轻碰一下，帮她揉一下手指。

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手指匀称骨节分明，皮肤如白瓷般清透，却又泛着苍白。

贺悦：！！！

他猛地低下头，看到了一双被西裤裹住修长的腿，在往上，是被腰带和衬衣藏起的有力地细腰。

贺悦忍不住感慨：老子的身材可真好！

念叨完，他连镜子都没来及照，就抓紧上前一步，想拉起林漾的手看看情况。

这双修长的大手，一下子就从那双白软的小手上穿过，仿佛划过一片空气。

修长的手指茫然地蜷了蜷，又尝试着往回抓，试图触碰到林漾的手。

可都是一片虚无。

他什么都碰不到。

他还是那个没有身体，没有记忆，空有思维的贺悦。

贺悦恼火的踹了一脚沙发，腿却穿过沙发，直直地向林漾袭去，他又慌慌忙忙的被收腿，差点没站稳趴到林漾身上。

“别走，”

他听见林漾轻声呢喃，“别走，别丢下后我一个人。”

“你醒醒，你快好起来，你再看看漾漾啊！”

一边念，她的手一边乱抓，可是什么也抓不到，只能一次次的穿过贺悦的身体，杂乱又慌张。

她被自己吓到了。

这个认知让贺悦心里五味陈杂，既有被关注的欢喜，还有着内疚与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