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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心中复杂极了。
但事关后宫稳定,更事关她往后能否继续咸鱼,姜洛终究一点头,说:“嗯,挺重要的事,先让高公公下去吧。”
正研墨的高公公闻言,留意到陛下没出声,便搁下墨锭,与其余宫人一同退出去。
直等门也掩上,姜洛才去到案前,和容景相对而坐。
分明是听到她让人给他传的话就立即过来了,容景此刻却也不急,搁笔给姜洛斟了杯温茶。看她连喝茶都心不在焉,显然她要说的事很困扰她,才问:“是什么事?”
姜洛一手捧着茶杯,另一手轻轻敲着,道:“你还记得被你下旨幽禁的那个陈宝林吗?”
“陈?”容景略想了想,恍然,“陈家送进宫的那位。”
姜洛道:“是她。”
容景问:“她怎么了?”
姜洛道:“她今晨中暑,病得太重,于睡梦中悄悄去了。”
容景道:“没请太医?”刚说完就觉出不对,虽然是位分最低的宝林,但到底是位后妃,如若病逝,早该有人禀报于他,“她的死有蹊跷?”
姜洛道:“没蹊跷。但替代了她的那个人有蹊跷。”
说到替代,姜洛想起陈宝林还是才人时,对穆贵妃说的那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当时还只道是关于养猫的替代品,现在看来,竟是她对自己一语成谶。
“陈宝林虽死了,但她身体里的那个人却是活生生的,”为防这话被什么不该听到的人听见,姜洛倾身,几乎是贴着容景耳畔,以气音小声说道,“以我观察,应该是从和我那儿差不多的地方穿过来的。”
多亏之前阿洛简要说明过互穿一词,因而容景也能听懂姜洛的话。
他便也微微侧头,同样贴着姜耳畔道:“差不多?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地方?”
姜洛说:“这个我没法判断。”
好比在她穿书之前,哪怕看过许多的穿越小说,夜晚睡前也幻想过自己要是穿越了会怎样,但真说起时空穿越,她也只会觉得那大概要人类经过很多年的研究才能做到。
然而她穿越了,来到这样以一本宫斗文为基准的世界里。
这让她明白平行时空的理论是正确的同时,也让她明白除了她前后待过的这两个世界,在不同的维度里,仍有许多个未知世界。
尽管那魂穿陈宝林的人说的梦话一概是她以前在的现代世界才能有的,但谁规定,别的世界就不能有和她那个世界相似的文明进程?除非她能想办法套话,否则她也不敢说那个人和她是同乡。
“陈宝林有个贴身宫女,叫安香,是最先发觉陈宝林不对的,”姜洛又说,“我已经吩咐安香别惊动旁人,但她一个小宫女,那人只要稍微聪明点,就轻易不会让她近身。”
容景道:“你想让我派人暗中盯着那人?”
姜洛点头。
容景也不耽搁,直接屈指,食指指节叩了下桌案。
随后便听极轻微的破风声响起,姜洛循声看去,一身着暗色劲装的人不知从何处现身,此刻跪地垂首,听候吩咐。
“皇后的话,刚才都听见了?”容景问。
那人不答,只点头。
容景道:“派人去盯着吧。”
那人叩首,随即如现身时那般,倏忽一下就不见了。
姜洛也清楚以容盛光的皇帝身份,他身边明里暗里一直都有人守着,因此她没有吃惊,只心道难怪容盛光没费什么工夫就确定她和阿洛不是同一个人,原来他早暗中查过她。
正想着,就听容景问:“除了陈宝林,可还有别的事?”
姜洛说:“目前是没了。”
她坐回去,总算能好好喝茶。
但喝了两口,还是没忍住,说:“你知不知道穆不宣有很多的红颜知己?”
容景说:“知道。”
姜洛说:“那人有点像穆不宣,有很多的蓝颜知己。”顿了下,补充道,“不过和穆不宣不一样的是她那些蓝颜知己,似乎全和她有过肌肤之亲。”
容景听罢,给出一个很精准的形容:“面首?”
姜洛说:“差不多。”
容景道:“这就很有意思了。”
姜洛说:“岂止是有意思……你就不怕等她醒了,觉得你这个皇帝放着好好的后宫不管,开始私底下乱搞?”
容景说:“我不管,不是还有你吗?”
姜洛:“……”
看吧。
她就说,后宫要是出事,他头一个就得找她。
可真会给她找麻烦。
眼见姜洛刚才还有点慵懒的坐姿,因着自己的话瞬间变得板正,肉眼可见的不太高兴,容景拎起茶壶,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给她添茶,道:“生气了?”
姜洛说没有。
容景重新把茶杯给她,道:“撒谎。”
姜洛不吭声了。
她指尖敲着杯壁,嗒,嗒,嗒,一副不想和他说话,却又不能无视他的样子。
容景则在这时起身,从她对面换到她身边,道:“你是皇后,你本就该统御六宫。你不管,还有谁能管?”
姜洛说:“那你还是皇帝呢。”
容景说:“我是不进后宫的皇帝。我对她的威慑力,比不得你。”
这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且不论那穿成陈宝林的人审美如何,会不会看上容景,让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只要容景不进后宫,以她的位分,就算被解了幽禁,等闲也见不到皇帝,只能如其他妃嫔一样日日给皇后请安。
这样一来,成天地呆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她又不是真正的陈宝林,在关系日渐亲密的妃嫔们跟前,她要顾忌提防的东西多得很,短时间内,她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换句话来说就是,短时间内,身为皇后的姜洛不用过于忧虑自己的咸鱼生活会被迫中断。
想到这里的姜洛坐姿瞬间又变得懒散。
然指尖还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杯壁,嗒嗒,嗒嗒,频率比刚才的要快,可以听出她心情有所好转。她沉吟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容景道:“往好处想想,万一她醒来,不敢作为,你就更不用管。”
姜洛说不行:“我习惯做两手准备。”
容景道:“一手好的,一手坏的?”
姜洛道:“一手最有可能的,一手最坏的。”
她委实是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被姜炽和姜炽那个小三妈给折腾的,养成凡事都先往最坏的境地去想的习惯,这么多年也没能改正过来。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改正。
连孟子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宁愿她心态消极,也不愿天真到随便什么人都能相信,什么事都往好的方面去想。
“最有可能的,是她顾忌被人拆穿她不是原来的陈宝林,便低调蛰伏,什么都不做。最坏的可能就是她仗着她在幽禁,无人过问她,可着劲儿地在寝殿里乱搞。”
姜洛说着,坐姿却更懒散了:“就先让安香和你的人盯着吧,等她真搞事了再说。”
容景颔首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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