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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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川感觉到了自己腰部的触感,眼眸在一瞬间眯起，眸中尽是靥足的神色。

他回过头，深深地将晏西的轮廓勾勒在自己眼底,刻在了自己心中。

他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眸中尽是欢辛,他有些气喘，像极了刚上完体育课，和同学们打闹回来的赵莹莹。

晏西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跟着宋亦川一同入了戏。

他看着扮演赵莹莹的宋亦川,眼眸中尽是说不清的爱恋,好似借着这场戏，能肆无忌惮地把他所有倾注在宋亦川身上的感情,全然尽显。

他极度渴望着这样的场景，分明就是将拍戏当做了真情实感。

刚开始他还小心试探着,可面对着所有剧组人员和摄影机,他干脆直截了当地表现的淋漓尽致,一点也不克制了起来。

反正这是演戏。

晏西如是告诉自己，没有人会看出来的。

他撑住宋亦川靠过来的身体，状似惊慌地说出台词：“莹莹,小心！”

宋亦川却在一瞬间将他推了开来,他眼眸中流转的失落与受伤，在一刻间让何离和晏西两个人合二为一。

若是被宋亦川真的这般推开，想来他会比剧中的何离更为难过吧？

晏西抿着嘴，手指紧紧扣住软包的桃汁，可却仍是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叫那纸盒保持了原先形状。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脚尖,却只低头沉默了两秒，又将已经被掌心焐热的桃汁递到了宋亦川面前，轻声说道：“你喜欢喝的，给你。”

“何离！你怎么回事，你又躲在后面吓唬我！”宋亦川略显狭长的眼睛瞪圆，像个杏核一样。眼眸清澈见底，将少女的心思一览无余。

晏西都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少女感十足的宋亦川，一时间有些接不上戏。

他分明前一刻心里还是难过的，可看着少女的春心萌动都写到脸上的宋亦川，他却有些过分想笑了起来。

他顿了一下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临场崩掉。他把桃汁塞进宋亦川的手里，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宋亦川的掌心。

宋亦川的左手颤抖了一下，手指稍微曲起，勾住了桃汁外侧的吸管，却没有紧握整个桃汁纸盒。他的眼眸低垂着，目光触及了自己的脚尖。

可等了三秒钟，好似听到旁边同学的话语声，如梦初醒般的他立马换上了大大咧咧的笑容，蹦跶着就把桃汁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自然极了。

他神情只在一瞬间转变，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明显地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一刹那是停留在晏西脸上的，那时候他眼中，是只印下晏西一人身影的。

宋亦川结束了自己的教学演示，随手将桃汁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插上吸管，十分自然地递给了晏西。

晏西一怔，但还是接过了这个道具。

他小时候，其实真的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果汁，当时拿到道具的时候，还讶异了许久。但是想来也是这个牌子给《孤岛》进了投资，才能在电影重点回忆杀片段中出现吧。

他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只窜入口齿之间，浓郁的桃子味道瞬间俘获了他的味蕾。

依旧是从前的味道。

就好像一直在从前一般。

宋亦川看着晏西咽下了口中液体，眼角微微下压，好似有了个笑眼的弧度。

“休息一下。”他说道，顺手就招呼了安娜，让安娜拿了同一个牌子的苹果汁给自己。

林莓琢磨着方才宋亦川的教学，来回比划了几下，还想着拉上晏西一同重新磨合一下。

晏西虽是有些疲累，但对于演戏的热忱，还是让他站起了身来，准备和林莓搭一下。

宋亦川却将他一把按了回去，朝着自己的导演助理努努嘴，说道：“你去。”

林莓没辙，只得和导演助理磨合了几遍。

可她即便是模仿着宋亦川，也是许久才找准了表情与情绪，她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装扮上没有和宋亦川一样的口袋，跟着自己的造型师闹了许久。

还是晏西的造型师实在听不下去，从晏西的衣柜里翻出一件差不多的外套，算是给林莓应了急。

林莓这才偃旗息鼓，没有继续闹腾下去。

晏西看着林莓没什么问题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显得倦怠的姿态，配着笑脸放下了盖在身上的毯子，说道：“好，走吧。”

他们这次倒是没出什么更多的岔子，勉勉强强在宋亦川过得去的边界上反复试探了几次，还是最终过了这一条。

林莓松了一口气后，忍不住同晏西吐槽：“y先生真的很严苛啊！他虽然不骂人，可是反复的次数，比之前的副导演都多呢！”

晏西听着她一点都不避讳地提到副导演，不着痕迹地同她拉开了距离。

“哎呀，对不起，我忘了你之前跟副导演闹了些不愉快呢。害，你瞧我这嘴，你可别介意啊！”

林莓虽是这么说着，可晏西看着她，却并不是真心实意想同自己说句抱歉。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林莓约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算是看清楚、看明白了。

“严苛点好，林姐就当是磋磨一下演技，以后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继续拍电影，都会有用处的。想来，y先生只是个马甲，宋导确确实实是个国际知名导演，跟着他严苛一点，对自己也很好的。”

晏西笑笑，语调中疏离伴着些许对宋亦川的维护，听在被磋磨了一个下午的林莓耳朵里，却成了明晃晃的说教。

她瞧着晏西坐在躺椅上继续看着剧本的模样，眼底的自卑溢于言表。她本就不是什么科班出身，虽然有幸被选入《孤岛》做个三番女主，可她心底的自卑，却叫她面对着晏西的时候，有种莫名的自负感。

她总是觉得，晏西这个因为行事奇怪、口出狂言而出圈的男演员，虽然曾经也荣获过银鸭奖影帝，可到底那只是侥幸而已，还不如自己。

她打从第一天进了这个剧组，就试图比肩晏西。可就算对晏西恨之入骨的副导演，在许多时候，都对晏西的演技挑不出错处来。但偏偏自己却要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责骂训斥。她越是这般，就越是嫉妒晏西起来。

林莓白了一眼晏西，娇声娇气地哼了一声，念念叨叨地说道：“傲什么傲啊！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对我，真是有毛病，迟早你们要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宋亦川耳朵动了动，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投向了林莓的方向。

林莓立马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装模作样地和一旁自己的助理聊起了天。可惜她扯着脖子说的是拍摄的问题，抓在手里面的台词本，竟然是拿反的。

晏西后面有些自己单独的戏份，被林莓这么一耽误，只能紧赶慢赶着推进度，好在天黑之前是拍摄完了。

他一个下午都没怎么喝水，只稍微嘬了几口桃汁。现下结束了今天所有的拍摄计划，抱着小杨递给他的保温瓶，咕咚咕咚灌了一整瓶温水下去。

小杨看着他发愁，想了想还是从旁边给他拿了瓶矿泉水递了过去，说道：“晏老师，这个有点凉，不然我给您兑点热水吧。”

“没事的，给我吧。”晏西接了过来，直接拧开瓶盖，又咽了大半瓶下去。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好在今天这个要命的一天，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他没敢笃定，唯恐因为自己瞎说八道，又遇到其他什么别的问题。

小样点点头，替他把半瓶水收了起来：“今天这一天过得，我都觉得累，当真是辛苦闫老师您了。不过好在副导演的事情和电梯事故，都没给您造成真的身心伤害，不然我就要去切腹自尽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晏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在了小杨面前。

小杨挠挠脑袋，憨憨一笑。

晏西伸了个懒腰，捂着嘴打了个不怎么含蓄的哈欠。

小样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乌拉乌拉叫了起来，小杨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还差点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他没看清楚人就接了起来：“喂？——沈总？”

晏西动作一滞，心里又开始打鼓，沈迹突然打电话来，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就不应该把这句话说出口来。

小杨神情凝重地打完了电话，看着晏西一直蹙起的眉头，冲他点点头：“晏老师……看您的样子，就知道您也猜到了。没错，就是那位讨人嫌的副导演，又出来惹事了！他好烦啊啊啊！”

小杨捂着脑袋叫唤了几声，引得旁人侧目。可是他真的听到副导演的名字时候，就觉得脑子一阵嗡嗡地炸了起来。

晏西也觉得过分头疼，他揉了揉自己酸胀的额角，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有反复。”

他干脆坐回了自己休息的椅子上面，掏出手机翻看起了微博。

热搜第一条仍然是他，只是标题写着——

#副导演哭诉晏西伪造证据#

狗仔公司：据悉，晏西事件又有反转，副导演举证说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副导演：我才是被冤枉的受害者。[视频]

晏西当真没得吐槽，还哭诉。就单凭副导演在片场训斥人的时候，他都想不出这个大汉哭起来，会是什么模样的。

他看了眼小杨，把手机递给了小杨，并说道：“要不然，你先看看？”

小杨缩了下脖子：“晏老师，我不敢，我怕看鬼片，我们还是一起吧。”

晏西撇撇嘴，啧了一声，小杨这比喻也没错，副导演的一颗心，比鬼怪还要恐怖。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小马甲让小杨坐下，两人一同点开了视频。

这回的视频倒是不糊了，只是副导演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大汉，坐在镜头前抹了两下眼睛，声泪俱下地说晏西是怎么在片场欺负人又耍大牌。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话，却一份真实证据都没拿出来。

到了结尾，才勉强把晏西迟到半个小时的事情，举证说了出来。

其实这件事他也没有说谎，晏西晚到了半个小时确有其实，但是偏偏副导演在视频中含糊其辞，将半个小时偷换了概念，又变成了两个小时。

晏西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深深地无奈与好笑围绕着他。

他瞧了一眼小杨，说道：“你说，副导演怎么会还想要接着去找我的茬，他在想些什么，真的觉得自己能赢了我吗？”

小杨摇摇头：“兴许就是垂死挣扎吧。”

晏西深觉无力，他仰面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太阳西沉，星光漫漫遍布了天边。

他瞧着满目星空，宋亦川就在不远处看着最闪耀的他。

宋亦川没有动作，他朝着安娜挥挥手，安娜便停下了正同宋亦川叙述后面他行程安排的话语。

安娜猜测，兴许她不用再麻烦给她老板安排后面的行程了。恐怕，这些日子，她老板就要一直呆在《孤岛》的片场了。

华灯初上，夜色伴着星光悄然而至，晏西终究揉了揉眼睛。

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耸耸肩，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对着小杨问道：“沈总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吗？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焦急，不然一定会让我本人接电话了。”

“确实是，沈总说这事儿不慌，副导演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只是——”

小杨端起架势，学着沈迹平常说话的模样：“他说啊，你让晏西把手上那份资料，该用就用了吧，那东西伴随着其他证据，用起来效果还是更好的。”

沈迹说的那份资料，就是之前晏西觉得怪异的那个。

就是那个副导演明面打着个好男人、老婆就是初恋的人设，背地里就连私生女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同私生女的生母藕断丝连的故事。

他砸了咂嘴，顺手管小杨要了自己喝剩下的半瓶水，咕咚咕咚地又灌了下去。

他再次打开了微博，看着副导演发的微博下面评论。

shit东西：晏西可太恶臭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好嘛，现在让人家副导演一个大汉去哭诉，像什么样子。

黑晏西一万年：果不其然，我就猜到这事情一定有反转。别的晏西都能伪造证据出来，可是他迟到这件事，副导演人家明确都说了全剧组的人都看见了！

辣鸡滚出娱乐圈：就是，还能全剧组都给他打掩护，替他说瞎话不成？我就不信了，晏西这回死不了！

western：副导演一直说有实际证据，可到最后还是在那哭唧唧的，什么都没拿出来，他指定有点什么毛病！

小跳蛙：我简直从副导演脸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还有那些个黑粉，事情还没有结束，不要着急往西崽身上泼脏水，可以吗？

晏西的好老婆：首先，我老公好帅啊啊啊！其次，副导演好母，我吐了！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都是造谣，副导演一定是在信口雌黄！

oumi：说起来，这部戏的主导演y先生怎么一直没发声？期待他发声，还我们西崽一个公道。

他的粉丝提到了宋亦川，他也陡然想起这场上还有宋亦川，可以替自己出谋划策。

晏西自嘲地笑了笑，在书外世界中，他好像一个人久了，许多时候真的不敢去想，依靠宋亦川是什么模样了。

他抬眼看向宋亦川的方向，那边也同样静悄悄的。

棚里的工作人员清理完毕，就走的差不多了，放眼瞧瞧，除却宋亦川，就只剩下清洁阿姨还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看了眼手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走到了宋亦川面前，说道：“亦川哥，那个……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可以吗？”

“当然。”

宋亦川活动了下早上脱臼的右臂，又说：“小西，是什么事？”

晏西原模原样地将事情又说与了宋亦川听。

宋亦川听罢，却岔开了话题，说道：“既然沈迹都没有着急，我们就先回酒店再从长计议吧。”

晏西思忖片刻，依着宋亦川的话点了点头：“好。”

到了酒店之后，晏西看着电梯间仍是有些发怵。

小杨自告奋勇地说道：“晏老师，我陪着您，不用怕。”

却被宋亦川一记眼刀杀了回去，哆哆嗦嗦往回缩了一步，藏在安娜的身上不敢动弹。

宋亦川朝着晏西伸出了手去，说道：“别怕，有我在。”

晏西咬了下嘴唇，却在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手交叠在了宋亦川的手上。

宋亦川的手掌宽阔又温热，这是他从前就知道的事实，紧紧握住他的时候，让他只觉得心都揣回了肚子里面。

宋亦川面上颜色好得过分，唇边笑意就连小杨都看得一清二楚。

晏西深吸了一口气，挠了下宋亦川的手心，闭着眼睛心一横就踏入了电梯里面。

宋亦川捏着晏西略显冰冷的手，手心的触感却叫他流连忘返。

电梯里环绕的灯光包裹着他，他猛地睁开双眼，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小西。”宋亦川长身鹤立在他身侧，一直未曾松开那双手。

晏西抿着嘴看向宋亦川，重重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宋亦川的话语：“没事了。”

小杨也想要跟着进电梯，却被安娜拦住了，说道：“就算是这个电梯再次出现事故，你也不要去。”

他眼瞅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晏西还没有一点想起他的模样，可怜巴巴地问道：“为什么？”

安娜见到液晶屏幕上的字数开始从一而增大，按下了一旁另一台的电梯。

她发现小杨仍是一副眼巴巴的模样，摇摇头说道：“自己体会吧。”

晏西撑着自己的身子，假作平静地靠在电梯内壁上面，手指却依旧紧紧圈住宋亦川的手。

仿若现在这个时候，就算宋亦川松开他，他依旧会紧紧握住的。

他和宋亦川谁都未曾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数字从一变到了十六，中间没有停顿，更没有再次因为事故停下来。

晏西踏出电梯的那一瞬，才觉得自己从云端落了地，脚下不再是软绵绵的触感。

他微微放松了些许宋亦川的手，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位置。

宋亦川却仍虚虚地握住，亦步亦趋地跟着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