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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手无策是假的,可中的毒是真的。
郁白庭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再不知后事。
悠悠箫声依旧在耳边回绕,似耳边低低的呓语,那轻摇的柳,那清唱的歌……
郁白庭蓦然惊醒,环顾四周,却似在女儿家绣房之中,他右手紧紧握了握自己的剑。箫声依旧在,郁白庭翻身而起,悄悄向那箫声发出之处掩去,剑尖微颤,几丝杀意浮现,左手微微拂起脸前挡住视线的珠帘,剑缓缓伸了出来,只那剑,却没有再次划过人的脖颈。
箫声停了,淡淡的幽香散了出来,一袭素衣及地,柔顺的长发懒懒的垂在纤细的腰间,胜雪的素手中,紫竹洞箫已然放下。
郁白庭眉头一皱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剑依旧抵在那女子后颈上,没有丝毫拿开的意思。
女子缓缓转过头,任剑尖抵在自己咽喉,容颜初现,素衣若雪,纤手微垂,眼眸似水,宛若荡漾着的几许波纹,眉间轻皱,衬着那那张不似人间应有的脸,花儿若见,也须羞垂了头。
“这儿,是不干净的地方。我,可还须说?”
郁白庭蓦然良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
“盛辰南,你可认得?”
“认得,便是他将你送来这儿的。”
“他可在此?”
“走了。”
“去了何处?”
“北凉。”
“谁说的?”
“他说的。”
郁白庭目光微闪,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走到门边,才伸出手。却听得身女子幽幽道:“你受伤了,很重。”
郁白庭道“哦?”
“盛公子要我在此照顾你修养,等他事了,他会回来找你。”
“我凭什么信你。”
“什么也没有。”素衣女子忽的轻轻一笑,只这笑,却似有几分沧桑。“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你并非信不过他,也不是信不过我,只不过,这儿太脏,我也太脏。”
“你叫什么名字?”
“倚剑,倚楼之倚,你手中的剑。”
“你是盛辰南什么人?”
“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也不是人,我是鱼,任人宰割的鱼,”她微顿了下,忽又道:“与你一样。”
郁白庭目光微动,冷冷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倚剑道:“我知道的,便是你梦中的。”
郁白庭道:“你不该知道的。”
倚剑道:“为什么?”
郁白庭道:“只有死人才能知道,而你……”说话间剑光已抵至倚剑咽喉。倚剑微微扬起头,几滴清泪自眼角悄悄滑落,只是,她的脸上却似泛起了一丝笑容。古人曾言,“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不知眼前,可是那倾世的容颜?
“你为何笑?”
“如果是你,你也会笑。”
郁白庭的手微微抖动,剑尖也微微颤动,蹭破了粉颈上一丝皮肉,一线血顺着那雪白的颈子流下,浸红了几乎不可见的素衣的一角。
郁白庭无力地垂下手中的剑。“我也会笑,没错,我本已生无可恋,我已是鬼,为何还在人世彷徨?”
箫声悠悠,沁人心扉,郁白庭静静坐在床上。帘外暮雨潇潇,倚剑掀开珠帘,望着楼下丝丝的雨,怔怔出神。楼下几株桃花正开,微风拂过,几片花瓣缓缓落在地上,寂静无声,一如身后那人。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几丝歌声自倚剑口中缓缓飘出,婉转如黄莺轻鸣。
郁白庭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倚剑,忽开口道:“你想家了么?”
倚剑如玉般的脸上拂过一丝微笑,“你不想么?”
郁白庭道:“你可有为你的家人报仇?”
“报仇,报仇……”倚剑脸上掠过一丝黯然,“报了仇又怎样?桃花散一季还可再开,可人。”倚剑轻轻一叹,离开窗台,回到内室,看着郁白庭道:“可好些了?”
郁白庭面上忽然浮出一丝笑意,“已好多了。”
倚剑微微一怔道:“你笑了。”
郁白庭心中一动,他笑了,没有任何意味,已有多少年,他没有笑过。
郁白庭缓缓站起,剑没有在他手上,他走向窗台,掀开窗上珠帘,倚剑静静跟在他的身后,右手携着紫竹洞箫,和着窗外暮雨,和着飘散的桃花,箫声悠悠入耳,郁白庭面上再次泛上一丝微笑,多少年来,他眼中的只是血与剑,而此刻,他的心中却如此的放松,如此的安定。
桃花飞散,素影翩翩。箫声悠悠,岁月如烟。
“郁公子,你的伤好了么?”
“好了。”
“好了多少了?”
“不多不少。”
“郁公子,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
“像你的眼睛一样。”
“真的吗,郁公子,你……你觉得,是月亮好看还是我好看?”
……
转瞬已过月余,窗外桃花都谢了,小楼上,倚剑倚着窗,看着楼下的“客人”笑着来去,眼中泛过一丝厌恶,一声轻叹,倚剑转过身子,帘外阳光映过她如玉的脸庞,也映出了她浅浅的愁容。
屋内的熏香静静燃着,一抹身影静静的来到倚剑身边。
“你有心事”郁白庭淡淡道。
倚剑缓缓回过头,一笑道:“没有,我……我能有什么心事。”
郁白庭静静看着倚剑的眼睛,良久,倚剑的笑容渐渐落下。郁白庭转过身,走到窗台,掀开窗上珠帘,淡淡道:“一个月了。”
倚剑叹一口气道:“你…可是要走?”
郁白庭没有说话,也不必说。
剑依旧静静挂在墙上,倚剑慢慢走了过去,摘在手中,剑入手,有几分沉重,倚剑走到郁白庭身边道:“郁公子……你的剑。”
郁白庭自她手中接过长剑,已经有一月时间,它没有饮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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