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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陛下才说要为您指婚,您便立即称病,怕是不妥,再待一段时日,寻个合适的时机罢。”
“定是要在指婚之前的。”周牧白放下手臂望着空茫,那声音却是缓缓的:“我总不能,误了她。”
沈府的漱石斋是一座两层小楼,藏书习字之用。此楼在同僚中颇有些名气,原因无他,沈家百年士族,尽出饱学之士,向以书香传家,年月累积,几可称为民间藏书第一楼。此时沈太傅正负手站在一排原木色的书架子前,看着壁上一张旧画。有家丁在门外禀报,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
不多时,沈琪轩和沈琪轲皆换了家常衣服进来请安,沈太傅捻着几缕白须抬了抬手,让他们各自坐了,言道白日间刘公公来传话,皇帝将自己召至御书房,言谈间有意给睿亲王指婚,欲聘我嫡孙女沈纤荨为睿王妃。他说着望了望两个儿子,沈琪轩和沈琪轲都立时现了喜色。
“三皇子人品出众,他日辅助大业,必可封王拜相。我沈家……”沈琪轲只是个编撰散官,到底不如兄长沉稳,此时已欢喜得站起身锤了下手掌,话未说完,却看到父亲眯起了眼。
“我沈家,依靠的是这裙带么?”沈太傅皱着眉,失望的看着小儿子。
沈琪轲脸上有些窘迫,沈琪轩拍拍他兄弟的肩。
“一直以来,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我沈家百年基业,从来不蔓不枝,在朝在野,靠的是真才实学。”沈太傅望着两个儿子,见沈琪轲惶然的低了头,想来是知错了。他言辞还有些严厉,语气已略平缓,“三皇子是人中龙凤,可更难得心地纯良。我予他授课多年,也曾试他志向抱负,才觉出他并无意于权势,却是将天下苍生皆捧在臂膀,一颗赤子之心竟从无旁骛。”沈太傅说起得意弟子,心中很是欣慰。
“那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这门亲事,我自然是属意的。但毕竟宫门深重……你让允荷去与纤荨说,且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日暮时分,方允荷轻轻敲响女儿的房门,小丫头思源开了门,沈纤荨便倚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一册书。
方允荷将思源支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看女儿出落得花儿一般,想着她许是不久便要嫁入帝王家,不由得有些宽慰又觉心疼。
“母亲这是怎么了?”纤荨放下书,拉过母亲的手。
“只是想着,仿佛昨日你还是襁褓中的小儿,一转眼竟已是个大姑娘了。”
“再是大姑娘,也还是母亲的乖女儿。”
方允荷含泪一笑,摩挲着女儿的长发慢慢道:“你父亲方才和我说,今日陛下将你爷爷招去宫中,”她缓了缓,再接着道:“陛下,欲将你指婚予睿亲王。”
“呀!”沈纤荨惊叹一声,脸上绯红,一下子扑在她母亲怀里。
她母亲拍着她的背,轻笑道:“你爷爷和你父亲自然是欢喜的,但也还要你自己愿意才好。”
好半晌,沈纤荨都没做声,她母亲又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可愿意嫁予三皇子?”
沈纤荨耳上微微烧了起来,有些无措又似带着小小的期待,声如细纹般喃喃:“父亲母亲做主便好。”
在皇帝的授意下,太子开始引着周牧白接触些具体的政务,有时与她商议一州徭役税收,又或是简单的奏疏,初初接触,总是生疏的,各部规矩又多,她只能一点一点的学。幸而她总是沉得下心,一桩桩一件件,竟也没出半点纰漏。
夏来日长,周牧白接连着忙碌,终是倦了。这日晚膳后向皇帝皇后问了安,早早回了寝殿沐浴歇息,方躺下忽而想到与裴冬成商议之事,至今半月有余,忙叫来书瑶,按着发际直说头疼,书瑶一壁给她轻轻揉着,一壁让小丫头沏了安神茶,自己伺候着她喝了。
“殿下可好些?还是请裴太医来看看吧?”
“这时候裴太医不当值了。明儿下朝回来再请吧。”
“是。”
书瑶福了一福正要退下,忽听外边一叠声的唤,“殿下已经歇息了。公主稍等。”“公主您慢点儿”“公主……”
寝殿的门被左右推开,周牧笛站在门外轻喘,一双眼睛睁得通红。
“怎么这时候跑来了?”周牧白从床上下来,书瑶随手拿了件外袍给她披上。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睿亲王说。”周牧笛冷眼看着围过来的丫头们,絮儿手里还抱着她的薄披风,胸口激烈起伏,显然一路跟着跑来的。
一众丫头面面相觑,絮儿大着胆子拉了拉她手腕:“这时辰实在太晚了,公主不如到书房等睿亲王梳洗一下再……”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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