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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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一道剧烈的海浪打过来,船身剧烈地摇晃。林错抬头看到秦庭川在灯光阴影变换的脸，秦庭川眼中的狠戾让他心里一怵。

其实发现绑架他的人是秦庭川，他没多担心,虽然和秦庭川算不上认识，但直觉秦庭川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就像上次在秦家。

此刻,秦庭川是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咔嗒一声,舱门打开。

一坐轮椅的人进来，林错看过去,竟然是贺敬之。

“看到我很意外？还是难过来的人不是秦肃云？”

贺敬之还是那种让人恶寒的眼神看林错,笑得阴翳。

林错终于知道刚才在舱外和秦庭川说话的人是谁,按秦庭川的话,真正绑架他的人，是贺敬之。

他没感觉多意外，是觉得处境更危险了,从见到贺敬之第一面，他就能感觉到贺敬之对他的敌意。

他想不明白贺敬之对他这么恨之入骨的理由。

“我知道你觉得你很无辜。”

贺敬之的轮椅滚到林错面前,露出诡异的笑意说：“你要怪就怪秦肃云。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他最在乎的东西！毁了你，我终于能看到秦肃云痛苦悔恨的模样！”

“什——”

林错震惊地耸起双眉,这算什么理由？贺敬之说出来他反而更加难以理解了。

贺敬之怪秦肃云当初没救他，害他双腿无法再站起来。可秦肃云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他要怪的人不该是把他们当成野兽训练的贺起？

林错哂笑一声，回道：“他会不会痛苦悔恨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无论秦肃云现在对他是什么感,但有人这么挑衅，秦肃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贺敬之不屑地冷声一哼，“你以为我怕他？我只怕他不够痛苦,所以我决定让他慢慢感受他爱的人慢慢等死。”

林错没问贺敬之想干什么，贺敬之不再理他，转向秦庭川，“你要问的话问完了吗？”

秦庭川无声地转身往外出去，他该知道的秦肃云已经查清楚告诉他了，并没有什么需要问王旎，他只是不甘心，总想知道中间哪个细节或许他本来能够救回儿子。

不过他很清楚，这些都没有意义，他的卓焕永远不会回来了。

即使查到王旎才是当年绑架幕后的主使，可他们并没有证据能够王旎定罪，他不甘心，才选了这样的方法替他儿子讨回公道。

秦庭川出去后，很快进来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把林错和王旎带上一艘观光快艇。

快艇就一般钓鱼艇的大小，前面是驾驶座，后面总共两排位置，林错和王旎各一排，双手被手铐穿过船檐的金属扶手，各铐在一边。

接着一人启动快艇，快艇直冲出去，随即又固定快艇的方向，用一个启爆器卡住油门，只要松开油门就会拉开启爆器，连接的火乍弹就会爆炸。

林错看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很确定目的就是要炸死他们。

或者说是更想要炸死他，因为那人又把一捆定时火乍弹绑在了他腹前，又在他前面的般舵上固定了一部手机。

视线被那人当住，林错看不清手机的用是什么。等那人让开时，他才看到手机连通了视频电话，屏幕里的人是秦肃云。

“林错！”

计时器被打开的同时，林错听到了秦肃云的声音。

那人做完一切，扔前进的快艇跳进海里。

林错低头看向火乍弹的定时器，倒计时还有59分32秒。

就是说如果没有人来救他，59分钟后，他就会被炸死。

冷静，秦肃云一定会来的。

林错闭了闭眼，看向手机。

快艇上的灯只能照出几米，他看不清远处，但四周一片漆黑，除了粼光什么没有，大约是在大海中间，手机还有信号说明不会离大陆太远。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星星，平静地对秦肃云说：“我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霍城的西南方，绑架我的人是秦庭川和贺敬之，他们还在一艘游艇上。”

秦肃云耐心地等林错说话，接道：“别怕，我已经定位到游艇的位置了，我们在赶来的路上，不会有事的。”

林错轻点了点头，看起来平静淡定，他却浑身没有一个细胞能安心，努力克制不表现出来，小心地问：“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林错冷静地描述，“我在一艘快艇上，方向和油门都被卡住了，一直在往前行。还有、快艇上有火乍弹，其中一个定时的还有57分15秒爆炸。”

秦肃云其实早就看到了林错身上的定时火乍弹，他努力地安慰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等我，林错。”

“我没怕，真的。”林错轻轻笑了笑，“我真的不怕死，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忽然说不出来，活到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太不舍的，又好像有许多东西放不，最后什么没在脑中脱颖而出，话就卡住了。

“你不会死，林错。”

秦肃云拿手机的手用力捏紧，仿佛灵魂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冷静，一半慌乱。

查到绑走的人林错是贺敬之，他恨不得直接一枪毙了自己，他明明一直都不放心，一直都害怕林错出事，却偏偏漏了贺敬之。

他面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笃定地望手机里的林错，“你不要想别的，我会一直陪你。现在冷吗？”

林错真的放心来，回道：“不冷，风有点大。还好我今天没有系领带，不然肯定被风吹得勒脖子。”

“现在是不是很无聊，要不我你唱个歌。”

“你还会唱歌？”

秦肃云微微地露了害羞的表情，他从来没唱过，但活了这么久总有能脱口唱出来的歌。

他清了清嗓真唱起来，倒是不难听，只是调不太准。

林错被逗得笑起来。

为了追上早出海的游艇，秦肃云开出了号称水上超跑的快艇，不过只能坐得几个人。

所以警方的人和傅一铭都在后面，现在快艇上只有秦肃云和林缙。

林缙苦力一样地开快艇，后面秦肃云竟然在那里他哥唱情歌，在他强忍的怒气，快艇在海上扭了个‘s’。

他忍无可忍地骂道：“秦肃云，你能不能别唱了，难听死了！”

林错听到林缙的声音立即问：“林缙跟你在一起？”

“嗯。”秦肃云不太愿意承认地承认了，本想转镜头让林错看一眼林缙，但转了一半他又收回来，只回答，“我、我跟他一起是为了找你，他在前面开快艇。傅一铭本来也要一起的，但他还有其他的事。”

“王旎也一起被绑架了，她就在我后面。”

林错这话是说林缙的，无论林缙和王旎的关系如何，他都觉得应该告知林缙一声。

王旎自从上快艇后就一直垂头，像一具没有了动力的人偶。

他确定王旎还活着，但有很强烈的感觉，王旎不想活了。

“我知道。”

林缙回了三个字，没有更多的话。

秦肃云不在乎王旎，只担心林错抱着火乍弹会紧张，他一边克制着快要冲破胸腔的不安恐惧，一边故平静地和林错聊天吸引他的注意。

就这样过了半小时，终于追上秦庭川的游艇。

游艇停在海上，林缙靠好快艇就和秦肃云一起上船。

秦庭川独自站在船头，林缙像个弹头一样冲上去，抓起秦庭川问：“林错在哪里？”

秦庭川看向水天一线的远方，“林缙，原来复仇并不能让人快乐，你说对吧？”

“林错在哪里？”

“不知道，快艇没有定位，不过贺敬之跟去了。”

秦肃云听到这话立即回去快艇，贺敬之的目的就是要他眼睁睁看林错出事。

在接到林错那边的视频电话时，他就让傅一铭去查定位，但林错那边的手机信号加密过，一直没有结果。

他在回快艇的路上用林缙的手机给傅一铭发信息，让他定位贺敬之的手机，发完后就贺敬之打电话。

果然，贺敬之在等他慌乱着急，很快就接了他的电话。

“我的好弟弟，你终于打我了。”

“告诉我林错在哪里？”

“你不是能看到他吗？”

“告诉我，他在哪里！”

贺敬之冷声一笑，“你很急吗？害怕吗？你会眼睁睁看他被炸成碎片，就像你当年看我一样！”

“贺敬之，他少一要头发，你别想活去！”

“呵！放心，他会一根头发不剩。你别急，耐心等。”

贺敬之的话说完，秦肃云就收到了傅一铭的回信，定位到了贺敬之的位置。

他立即挂了电话，刚刚的急害怕不是装的，拿到位置他立即跳上快艇，输入目标。

“老秦！”

林缙追上了秦肃云，“我开。”

他的意思是让秦肃云继续和林错聊天。

可不知林错那边遇到了什么干扰，快艇重新出发时，信号忽然中断了。

秦肃云最后看到林错身上的火乍弹，倒计时还剩24分35秒。

林错数着计时器上的时间，秦肃云的声音没有了，风声、海浪声还响在耳边，但他觉得一切都安静来。

仿佛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在没有尽头的大海上漂浮，快艇还在放前进，他不知道会去哪里，更不能决定要去哪里。

定时器上红色的数字在闪动，时间仿佛变得漫长，又仿佛跳得很快，不同的错觉像是要撕裂他的感官。

林错不由得重重喘了口气，开始疯狂地想念秦肃云的声音。

刚对秦肃云说他不怕死，此刻才发现这样可怕的孤独感比死亡更可怕。

——秦肃云一定会来的，他说了他一定会来的。

林错在心里默念，忽然弄清了他舍不的东西。

他舍不‘爱’，无论是他爱的，还是爱他的，爱可以让人不在孤独。

如果死，他希望死在温暖的床上，有所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围绕在床边告别。

——秦哥哥，我不想死。

林错闭起眼睛，抬头望向夜空，他看到无数的星星在闪烁。

他不想这样孤独的死去。

“林错！”

忽然传来的喊声叫回了林错散乱的意识，他猛然回头，看到后面由远而近的光点，仿佛只剩下孤寂的世界被打破了一个缺口。

马达声越来越近，喊声也变得清晰。

“林错——”

林错听清了秦肃云的声音，接着另一辆快艇并行到一起。

“哥，你能把快艇停来吗？”

林缙转过头对林错大喊。

“不行，有火乍弹卡在油门上，一动就会引燃启爆器。”

秦肃云接道：“你靠近，我过去。”

林缙只犹豫了一瞬就同意了秦肃云的方案，他调整速度尽量与旁边的快艇并在一起。

秦肃云站起来，踩到船舷上，在海浪的涌动下，他整个人都跟起伏。

林错看过去，船上的灯映出秦肃云的轮廓，与黑暗交绘出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他的视角由下往上看去，满天的星辰仿佛成了称托秦肃云的背景。

他对上秦肃云的视线，秦肃云双眼和星星一样闪亮，没有害怕，没有迟疑，笃定地跨跃过黑暗与大海，来到他身边。

这一刻，林错像是又回到了16岁时，他又等到了那个来拯救他的英雄。

他心脏某处狠狠一动。

“秦肃云！”

“林错。”

秦肃云抓住船檐的扶手险险站稳，立即扑向林错，又因为林错身上的火乍弹僵住动作。

时间显示，还剩11分23秒。

“老秦，能不能取下来？”

林缙在别一边大喊。

秦肃云专注地盯着林错身上的火乍弹，许久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林缙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把快艇设定成自动行驶，往林错这边跑过来。只是没有人控制快艇，两船的距离不稳定，他跳过去砸在船檐上，摔了海里。

林错一惊，一秒看到林缙抓到扶手爬回来。

“哥，我没事！”

林缙跨到林错面前，挤开秦肃云蹲到林错面前，掏出一把万能瑞士刀，深吸一口冷气冷静来。

火乍弹除了定时器，另接了启爆器连接绑火乍弹的胶带上，硬撕来也会引爆。

看起来是个死局，但只要拆启爆器就能解火乍弹。

林缙研究了一会儿，笃定地说：“这程度，一分钟我就能拆来。”

然而，不等林缙动手，忽然又有另外的马达声传来。

接着是开枪的声音。

三人不得不同时低头避子弹。

林错露了只眼看出去，在他的左手边有一艘稍大的快艇开过来，离开他们不到百米的距离，虽然看不清，他还是认出了刚开枪的人贺敬之。

“贺敬之那个神经病！”

林缙骂了一声，担心贺敬之再开枪，林错的手被手铐挂在扶手上不好避开，于是先撬了林错的手铐。

他撬开后看到后排的王旎，她和林错一样的动作，整个缩着一动不动。

犹豫了一，他还是翻到后排，撬开王旎的手铐。

王旎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救她。

林缙只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王旎没有出声，他的儿子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林错，这大概算是对他格外的施舍了。

“秦肃云，本来你不用死的！为什么非要来找死！”

贺敬之的快艇已经很近了，而贺敬之再次把抢对准他们。

这时，林缙回到林错这边，正好和林错并排在前面面向贺敬之。

贺敬之开枪，子弹直冲他们而来，由于快艇还在前进，不确定子弹会打中谁。

秦肃云离林缙更近，意识到贺敬之开枪时，他想也没想径直扑向林错。

林错整个人被秦肃云罩在身，接着是连续的枪声，子弹打在船上的摩擦的响声。

他却忍不住想，这一次，秦肃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秦肃云不由自主地往林错的额头亲了一，用力地把人抱得更紧。

林错能感觉到秦肃云在发抖，秦肃云抱着他的双手，身体都发凉，不知是因为被海风吹的，还是因为怕的。

终于，枪声停止了。

林错抬起头，首先看到了船檐上的血。

接着王旎直直地栽进了海里。

林缙忽然把瑞士刀扔，对秦肃云说：“老秦，救我哥。”

他说完跟跳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