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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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安宫灯火通明，刚刚脱罪的卫临已经奉诏前来看顾沈眉庄。毕竟之前一直是他照顾着沈眉庄处，也了解她的身体情况。

皇后留在了昭阳殿与端妃收拾残局，恪敬夫人同昌妃安置各宫妃嫔回宫歇息。而皇帝则是与简淑妃、莞妃一并守在畅安宫外。莞妃禁足尚未执行，但她与沈淑媛早年为姐妹，故如今也没什么和跑来和她计较。

甄嬛内心是有些复杂的。刚才一番风浪，她不论怎样总是闯了过来。现下，沈淑媛——眉姐姐躺在里面，她却不知作何感想了。沈眉庄和她自小就交好，入宫以后更是相互扶持，谁想到一朝会为了温实初恩断义绝！沈眉庄恨毒了她，她却——唉！但愿眉姐姐没事吧。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除了偶尔听见几声痛苦的□□，里头再无半点动静。稳婆手里的清水一盆盆端进，端出时便成了一盆盆血水。不知过了多久，卫临满脸大汗出来，深深吸一口气，“淑媛娘娘突然早产，此刻已经不好。微臣医术浅陋，实在回天乏力。”

皇帝的手掌紧紧抓着蟠龙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道：“淑媛为何会早产？孩子呢？孩子如何？”他心中有悲：今日连番出事，莫非上天在谴责他失德？

卫临道：“淑媛这胎一直不大稳当，早就有早产之兆。现下娘娘出血不止，似要血崩。娘娘人又一直未醒，加之出血过多无力用劲，孩子的头始终出不来。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皇帝冷声道：“用心治，一定要保住龙嗣！”

又过片刻，一稳婆出来道：“娘娘已经苏醒，现下能用力了。”

皇帝面色稍霁，喜道：“你进去告诉眉儿。传朕的旨意，即刻晋淑媛为惠妃，让她安心生产。”

那稳婆喜不自胜地应了一声，赶紧进去复命。皇帝叹道：“朕亏欠眉儿太多，等她平安生下皇子，朕就晋她为德妃。”

季昭握着他手，温文道：“皇上洪福齐天，惠妃不会有事的。”

又是漫长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内殿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稳婆已抱了孩子出来，她喜极而泣：“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恭喜莞妃娘娘，惠妃娘娘产下皇子。”

甄嬛心中滋味莫辨，强笑道：“惠姐姐还好么？”

稳婆勉强一笑：“娘娘累极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皇帝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仿佛得到救赎一般。他抱过孩子看了又看：“好。这是朕第五子！朕去看惠妃。”

稳婆忙道：“娘娘甫生产完，累得很呢。不如让娘娘歇息片刻。”

季昭看着皇帝眼下一片乌青，亦道：“闹了整整一日，皇上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等惠妃精神好些再来看她不迟。”

皇帝点一点头，把孩子交回稳婆手中。刚要起驾回仪元殿，忽见采月丢了魂一般跑出来，两手沾满了鲜血，惊惶道：“惠妃娘娘出大红了——”

甄嬛心中一惊，推开众人便往里闯去。皇帝亦停下了脚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大殿里吵吵嚷嚷的，宫女的哭声，稳婆的劝慰，还有卫临一叠声的“拿牡蛎散来！”，有种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甄嬛却是不管不顾扑到床前，口中放声大哭道：“眉姐姐！”

沈眉庄面色灰败，躺在床上，轻声唤道：“嬛儿……”话才出口，泪已落下。

甄嬛脚下一软，伏在她枕边：“姐姐。”

沈眉庄艰难地伸手，轻轻抚着她额发，柔声道：“不哭了，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叫他们都出去罢。”

在外头的皇帝只看到宫女、稳婆、太医都退出来，心头一震，季昭已然问道：“惠妃如何了？”

卫临跪下悲道：“惠妃娘娘……不好了！现下莞妃娘娘在里头和她说话。”

良久，才听到一声“下去吧”。

皇帝攥紧了手指：“是不是朕失德？才什么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