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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使义愤填膺:“章惇抢功!不仅抢功还压制其他官员不许出头。”
兵部侍郎委屈万分:“章惇擅权专政,丞相应该统筹六部,他把兵部新营造的军械擅自拿来表功。臣尚不知道此事,他竟越级指挥,视六部尚书形同虚设。”
章惇就静静的看着他们弹劾自己,连一句自辩都没有。
枢密使曾布眼含热泪:“臣担心章惇仗着先帝遗恩、官家年轻不谙朝政,妄图疏远官家和六部的关系。”
在旁边值班的吏部侍郎满脸疑问,啥?官家对我很好啊。
排队等着探讨先帝丧礼细节的礼部尚书+倆礼部侍郎也很疑惑,曾枢密使您有点飘了。
鸿胪寺的官员被急招进宫,探讨对于恭贺耶律延禧继任辽主职务、哀悼老辽主去世的国书的分寸,刚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伙人凑在一起八卦了一下。
兵部侍郎同样激动,严厉反对章相公这种把权力完全抓在手里,忽视六部尚书的存在感,章惇是横在官家和朝臣之间的过滤板。
林玄礼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抨击章惇这种越级指挥的行为:[好家伙,要不是老头年纪大点,都得骂他狐媚惑主。]
[六哥:你这个坑人的小坏蛋。]
[是章惇借机坑他们好不好。我不信章惇没时间通知,他是故意不通知。]
一个老年一个中年的臣子非常义愤填膺,而且出发点完全正确,丞相将他人的功劳据为己有,这一点绝对会触怒官家。
军事永远是高危敏感问题,丞相越级参与和此事有关的事,并且不让其他人知道,就是大问题。
官家面沉似水的看着他们,随即看向章惇:“章惇,解释一下。”
章惇心说我刚刚真不应该因为等的时间太久、误以为他在白日…就发难质问。现在好了,他让我解释。我怎么解释,唯一的证人就端坐在高处冷眼旁观。
也只好按照他所期待的,低头道歉:“臣知错了。”
林玄礼心里舒舒服服的,微笑道:“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下回再冲我嚷嚷一次你试试,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章惇平静的对两人解释:“我今日带来的新火器,确实是火器营所造,老夫亲自监督。但你们有所不知,并非某官员改进了火器□□,被老夫夺了功劳,而是官家秘授图样。你们,你,以后再想妄加猜测、罗织罪名,构陷忠良老臣之前,最好能学会调查。幸好你们二人不是刑部官员,若不然,将营造多少冤狱。”
无与伦比的尴尬和惊惧像天罗地网一样摄住了两人,让他们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官家懒得给这出闹剧做出一个完美的收尾,随便他们互相诬陷,招招手:“我的枪呢?”
紧急制作的锦盒里装着一把尺寸和工艺都非常标准的气*枪,木质枪托上浮夸的雕刻着花纹,就连银质瞄准尺和准星上都有清新淡雅的小花,扳机则是金的。还有一些铅质的,按照尺寸要求做出来,却雕刻成小南瓜形状的子弹。
[你们有什么毛病要干这种事??这太浮夸了。]
“走啊,去御花园试试去。”
清空场地,三十步外的木架上悬挂着一捆柳枝。
林玄礼瞄了一会,啪,柳枝被打掉了几只。
“真不错,比我想的还好,章惇,你来试试。”怕老头力气不足,他还热心又主动的上膛,然后递给他。
声音不太大,准度还不错,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忽视掉身边尴尬到几乎如皮冻般凝滞的气氛,就还算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实验时间。
章惇:“官家,恕臣无礼。”
在官家面前握住武器就属于无礼。
林玄礼伸手环着老臣:“枪托应该抵着肩膀,小心点。”
他后退半步,把手抵在章惇的肩膀上顶着。
手动减震,以免他的老骨头受伤。
兵部侍郎满眼绝望,心头沉甸甸的,喉咙上下涌动了一下,就像吞下去一口十年陈的老陈醋。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巧。巧合的让自己知道了‘章惇抢夺不知名小官发明新火器进宫献宝’这个消息,又这么巧合的是,是官家的发明。官家发明了好几种火器,让火器营的官员为之汗颜。
曾布好整以暇,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被章惇搞下去,这是献给官家的投名状。
章惇的眼睛、手里的枪口瞄准的都是垂挂着的柳枝,可谁都知道,他想瞄准的是这两个人。
林玄礼装作全然不知道的样子,让他们轮番试了试,听他们各怀心事的赞叹和吹捧:“好啦好啦,朕生平的奇遇何止这一样。也是林玄礼的功劳。”
兵部侍郎试图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惴惴不安的说:“官家,臣以为,御炎玄静真人如此灵异,和官家有这般缘分,单一个郝随不足以应承这位神仙。敕封为神时,官家何不亲自驾临现场,亲笔点眸开光,林真人在九天之上得知,必然多传授灵机妙物。”
林玄礼:“……说的很有道理。”
官家的日程表里就出现了‘去给自己开光’这个计划。
把□□和多余的子弹装回盒子里:“拿去给王娘娘,还有辽国送来的四名美人,也都归她了。”
礼部、鸿胪寺、翰林们一起探讨写给耶律洪基的悼词、耶律延禧的国书。探讨出四个版本,递到官家面前供他选择。
林玄礼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持续性走神,好歹每隔五分钟听一下他们在聊什么,并尽量别睡。
悼词和国书都有官方模板,只要按照这个亲切友好又文采斐然、真诚恭喜、哀伤庄重的风格写,写完之后叫朝廷里的书法家抄一遍,皇帝用印,就完事儿了。
“魏季礼,你再替朕写一封信,私下里的书信往来。”这件事一直都是魏季礼负责的。“收集一些京城中盛行的弹词小曲,还有好玩的奇珍异宝什么的,质量最好的鞠也弄几样,内造的布料首饰。”
郑妙妙设计的那些男女通用的玉花簪、装嫩用的银锁项圈,上到太后下到庶民,都流行起来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有些清新淡雅,有些花里胡哨,都挺好看的。
礼部探讨完这些事,礼部尚书迟疑了片刻,又请示到:“端午节,金明池龙舟竞渡,官家是否同往年一样莅临观看龙舟竞渡?”
“嗯,娘娘们和我都去看。”
礼部又问:“官家,万寿节也如往年惯例么?”
问题就比较尴尬,官家出生在五月份,但五月是毒月,不吉,记录时改在十月,但往年过寿还是在五月,今年登基称帝之后,还得请他决定一下那一天算是生日。
林玄礼:“我一贯不信五月是毒月的说法,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只要平安无事,阖家团圆,那天天都是好日子。先帝的灵柩还未入土,今年只设家宴,不用群臣拜贺,歌舞和参军戏可以照旧。且慢,朕恍惚记得,你们问过这个问题了。”
礼部尚书心说我怕您事到临头又改了主意,到时候怪臣等办事不周,或者是目无君王,到底是现在问清楚的好。
臣子们禀报完所有的事,得到了批示,又如流水般退下。
官家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慢吞吞的起身去批奏折,还有研究新的丞相人选,以及枢密使人选。曾布虽然道德上有问题,老奸巨猾,但能力还真不算太差,也知道揣摩官家的心思,很适合现在求稳。另一个则正是历史上的宋徽宗用过的韩忠彦,韩琦的长子,六七十岁的老臣,在新党和旧党之间是个中间派,就被一直排挤。
在考虑叫还没成为鲁提辖的鲁达进京来玩一圈,但是这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在京城里学不到什么,他应该在年轻时好好读书练武,而不是浪费时间陪皇帝玩。
狄谏前年被外任某州都监(局长),管着那么三百来个兵卒,他还需要历练,在地方上磨砺,然后才能继续提高。他那个也很俊的大哥,狄说,现在在东北边关防御辽国。
“很好,所有人才都在合适的位置上。”只是没有人陪官家玩。
批完奏折就去后宫里转了一圈,王繁英正拿着算盘看账本,精打细算,还堆着一堆图纸。
林玄礼扒拉图纸看:“这都什么玩意…纺线机?”
“突然想起来的,我宫里有织布机和纺车,哈。”王繁英难以置信的说:“你猜怎么着,我在娘家时只顾着修行,从来没见过这玩意。还挺好玩的。”
很多年没玩了,比起纺织等手工业,永远都是去抢、去买、去收留一个能织布做衣服做饭的生物更容易,节省时间和精力效果还能更好。
“你给我织布了?给我做衣服?哇喔。贤后啊。”
王繁英想起自己织的经纬不均匀、一块密一块松的的布:“你要是敢穿,我也不反对。”
林玄礼笑嘻嘻的看了一会,看她也在试着画黄河的水路图,但涂涂抹抹又都毁掉了,还有揉成团丢在一旁的。
“哥哥,你瞧瞧刘皇后和先帝的美人去。她们在朱娘娘宫里,你应该去和朱娘娘多呆一会,让她放心。她一直都对你不错。自从你登基之后,你和她不复过去那样亲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还有些担心。为此我不得不每天多陪她闲聊很多时间。”
林玄礼确实不愿意去见朱娘娘,现在二人之间最后的联系就是先帝,见到她只会让他想起六哥,有关先帝的一切,以及一种隐藏的无力感和愧疚:“反正你也闲着呢。你可比我清闲多了。”
懒洋洋的管家被她连环脚踹出寝宫,没被踹到,却差点摔了一跤。
史官瞳孔爆炸,还是沉默着记录了这些事。
“太过分了!踹我之前就不知道说一声吗??”林玄礼开开心心的在台阶下叫嚣:“但凡提前知会一声,你以为你踹的着我?今晚上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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