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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涉女,琴瑟友之。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

琴音和平中正,温柔雅致,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旭日当空,树影在地。

晏近呆了呆,耳边似乎还传来若有若无的箫声。

是幻觉吗?吹箫的人技术高超之极,不在黄药师之下,能与他合奏弹琴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这几天,她倒是白天晚上都经常听到琴箫和鸣。有时是在练琴的时候仿佛有人在旁边吹箫伴奏,有时是走着走着便听到琴箫遥遥对话,有时是早上刚醒来,便觉得箫声回绕不绝。更有的时候,似乎不知不觉睡了去,猛然惊醒,却是伏在黄药师膝上,而对方正以某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她。晏近只觉得他的眼神古怪之极,似是无限怜爱,又满怀懊恼,有一丝隐隐悔意,又有冷冽的决绝,叫她头大,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大人的感情,真是奇怪极了。

不过,这琴箫合奏却是好听之极,晏近无比向往,突发奇想,不知道自己的弹琴水准有没有可能有朝一日达到与他合奏的程度?

如果黄药师吹箫,她抚琴,一唱一和,衬着满天桃花,无边花海,呵呵,那情景一定非常动人。

可惜桃花犹未吐蕾,她弹琴的技巧,唉,不提也罢,黄药师每次听了,面色都会差上一分,让她分外有内疚感。

晏近小小地反省一下,谁叫她不是音乐天才呢,脚步不停,转过荷花池,来到一处泥沼,一看,面有喜色,果然有效呢。

整个桃花岛她几乎全都踏足过,什么品种的花种在哪里都清楚了,哪里适合种什么花也知道了,什么花要如何种植她也明白了,首先整顿的是无人打理的流金水仙,枯萎不振的水仙奄奄一息,浑无昔日光彩,还未到花期,便将无可奈何碾作尘,晏近大是心疼,黄药师说过她一次后便不管她,任她时不时跑去照料,心中早不存希望,也无期待。

“今天很精神呢。”她从腰间解开个水囊,均衡地倾泄出特制的混合花汁,再洒上干燥的粉末,亲热地抚摸透露出一抹绿意的枝条,跟它们聊天道,“这是最后一次补元气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阳光,雨露,加上沼气,不必熬上七年,到时开花了,我会好好照料你们,不止是二个月哦。”

絮絮叨叨说了片刻,晏近又拐去看其他的花,除了桃花之外,岛上的花儿她都打过招呼了,可惜桃花要到明年三月份才会轰轰隆隆地开放,她门外的植物,都已欢快地爬上窗框,紫色的五瓣花开满屋顶,窜得老高的几丛花树,自屋里望去,都是樱花雪一样的粉嫩娇憨。

晏近掠上花树,足尖一点,荡过,哈,她现在已习惯了飞来飞去,当然,她自己施展轻功时速度是万万比不上黄药师的。

中午黄药师又当着她在汤里加料,明显希望她有什么表示,结果她赏脸地喝得一滴汤也没存,他却不高兴了,火大得连茶杯也捏碎了,哼了一声就拂袖而离,奇怪,他越来越奇怪了,她都有说谢谢,真好吃,他还不满意什么?

想东想西,一个不留神,一脚踩空了。

“哎哟!”

当头栽下。

幸好她及时调整落地位置,只摔到屁屁,才没有伤着筋骨。她以手撑地,轻呼一声,还好,没扭到腰,站直。

“啊,你是活的?”某个声音啪啪响起。“小姑娘,站过来一点,让我瞧瞧。”

晏近左看右看,没有其他人,那么小姑娘是指自己啰?

这地方花树繁密,阳光都被枝叶密密的挡住了,只有几缕不死心地终于渗透进来,晏近眯起眼,前头不远处,是个深深的洞穴,而且,有个人就坐在洞口。

她乖乖地走过去,也不怕生,只见这人盘膝而坐,满头长发,直垂至地,长眉长须,鼻子嘴巴都被遮掩住了须发苍然,并未全白,只是不知有多少年不剃,就如野人一般毛茸茸地甚是吓人。

他瞧见了晏近,眼睛一亮,向她招手,道:“再过来一点,我好久没看到活生生的人了,黄老邪不算,阴阳怪气的,送东菜来的仆人又是聋哑人,闷死我了,快来陪我聊聊天。”语气兴奋欢喜。

晏近好奇地问道:“你是桃花岛上的人吗?怎么我没听说过你?”走近前,不由掩鼻,好臭,“你有多久没洗过澡了?”她天天被黄药师押着清洗,每天要换至少三套衣服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这是臭气熏天臭不可闻臭烘烘要让黄老邪闻到了三天吃不下饭。”对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微微诧异,“你这丫头,有点面熟。”蓦然拍掌,洋洋得意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黄老邪在外头偷偷生的女儿,所以才和小黄蓉长得有点相似。”

晏近问道:“你认得黄蓉?为什么叫黄药师黄老邪啊,他看上去都不老。”指着他的长发长须,认真地说,“你比他还要老许多呢。”

那人也不恼怒,反而笑逐颜开,道:“所以我才叫老顽童啊,黄老邪那是驻颜有术,当不得真的。”

老顽童?晏近想起来了,郭靖的结义兄长,全真教的师叔,为老不尊的那一个,“我知道了,你是周伯通。”

“小娃娃有见识。”老顽童大乐,“我就叫周伯通,你呢?”

晏近报上姓名,跟着想起,好像她叫黄药师爹爹之后,他一直没问起她叫什么呢。

周伯通毫无尊卑之别,虽然对方是个年纪极轻的女孩子,直呼他姓名反倒开心,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喊的嘛,他才要缠着她说些话,鼻子一耸,忽然向她探出手,一闪一缩,晏近腰上的水囊已让他取在手里了。

“这是什么味道?酒,不像,茶水,也不像----”口上猜测,毫不含糊地拨开盖子仰头往喉咙灌去。

一入口,但觉甘冽清醇,满口余香,胃肠肚都似洗了个热水澡一样,浑身毛孔都张开,舒畅之极,不由得哇哇叫。

“十几年没喝过这样过瘾的东西了,差点忘了味觉了,还有没有,小娃娃,再给我一壶,不不,十壶来,我教你好玩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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