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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坤道:“朕就知道,像你们这样的文雅人儿,就喜欢那些文绉绉的弯绕,喝个酒也有那么多讲究。”
蓝轩端起那坛酒道:“所以,陛下可想好了?”
他这话问的郑重,毓坤却不以为意道:“又不是什么罕物,喝了便喝了,你往那边儿看。”
蓝轩顺着她的纤手瞧去,只见远处的木芙蓉树连绵成片,葳蕤生辉。
毓坤笑道:“朕当年学了这方子后,也怕有人悄悄将这酒先起走了,所以便在每一株树下都埋了一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喝是喝不尽的,放心好了。”
蓝轩滞了滞,毓坤已拨开了他的手,将那酒坛子捧了起来道:“今天朕先试一试,若是好,便再起些带回宫去,给太后也尝一尝,或者等到十五的时候,都起出来,分赐下去……”
如今国库不丰,内帑不盈,开源节流的事是必须做的,年节与近臣的恩赏,少不得要她自己贴补些。
在心里盘算了会,毓坤察觉蓝轩好一会没说话,不由抬眸,却听他淡淡道:“如今这园子既归了臣,那么里面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怎么处置,自然臣说了算。”
万没想到平素大方的一个人,竟和她计较起来了,毓坤心中不满,也不好说什么,抱着那酒坛子,默默了喝了口。
微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之后漫上来的是清甜的香气,在唇齿间萦绕不绝,毓坤扬唇道:“当真是好酒。”
然她刚辍饮了口,纤手却被按着了。
蓝轩压着酒坛道:“量力而行。”
毓坤不服气道:“怎么,瞧不起人?”
她挣开他的手,正色道:“我说你,别总把朕当姑娘家,朕也没有那样娇弱。”
蓝轩叹了口气道:“臣不敢。”
毓坤道:“那便好。”说罢复又抱着酒坛饮了口,抿出个小酒窝道:“朕今日,高兴。”
自即位以来,她从来未有像这般轻松过。
将酒坛递给蓝轩,毓坤道:“来,你也喝。”
她的本意是,借着酒过三巡的热乎劲儿,着意套他些话来,却未想到蓝轩接过酒坛,慢慢抿着,下去了半坛,却不见醉意。
见蓝轩倚在廊下,拎着酒坛,倒似揽月入怀的闲雅样子,毓坤不由想,当真还小瞧他了。她知道内侍皆是不善饮酒的,若冯贞那般,是滴酒不肯沾的,没想到他竟这般不同。
夜色浓稠,她也有了些困意,看来今日只能作罢,不由道:“回宫罢,明日还要上朝。“
然而她刚起身,冷风一过,经不住竟起了些熏意。未想到这芙蓉花酒看似柔和,却有迎风倒的后劲儿,她扶着廊柱站了好一会,越发头重脚轻起来。
勉强打起精神走出一步,却有人扶住了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在耳畔道:“怎么了。”
毓坤想摆手道无事,却没什么力气,呼吸也急促起来。
很快被人揽在怀里,有热意贴在她额上试了试,毓坤感到身上起了层薄汗,面颊也有些发烫,她想开口唤冯贞,却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轻飘飘的。
有人叹了口气,毓坤感到眼皮儿很沉,心跳却快,不知是兴奋还是困,足下发空,只能用尽气力,扑在身前的廊柱上。
然而那其实并不是廊柱。
感到温热的曼妙轮廓贴上来,蓝轩的眸色一深。
腰被牢牢箍着,有人在她耳畔沉声道:“以后不许和人喝酒了,知道么。”
毓坤却咯咯笑起来,知道她大概是醉了,蓝轩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听她含含糊糊道:“你……你管得着么。”
说着话,她的眼皮不由自主阖上,身子也软了下来。
知道她醉得彻底,蓝轩抱着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此间距离正门尚有很远一段路,怀里的人刚发了热汗,是受不得一点风的。
好在四下环顾,他很快发觉花树丛里有间竹屋。
踢开门,蓝轩见里面的陈设很是简朴,知道大概是原先的花匠住着,尚有竹榻一张。
将人揽着,蓝轩解下自己的外衫铺在榻上,方将怀里的人放上去,却见她面色嫣红,不知陷在什么梦里,眉头紧蹙,嘴唇也抿着,极不舒服的样子。
抬手又试了试她的额头,已经烫了,蓝轩眸色发沉。记得进门时瞧见个竹筒,他拎起出了屋,又仔细寻了寻,果然见不远处有口水井。
打了水上来重回到榻边,蓝轩撕下半幅外衫,沾了水,又在掌中暖了好一会,待没有那么冰了,方给她擦拭。
那点凉意激得她细腻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颤栗,越发白里透粉。感到她呼吸很急促,蓝轩将她勒得很紧的领口松开了些,却见那棱角分明的唇嗡动起来,似是呢喃。
蓝轩不由靠过去,好一会才听懂,她低声说的是:“不、不要。”
微微蹙眉,他想听得更清楚些,却见她微微睁开眼,直直打量着他。
那一瞬间,蓝轩觉得她似乎不认识他了,又或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着层雾气,他心中颤了颤。
然她很快又将眼阖上,胡乱推着他,蓝轩知道,这恐怕是被魇住了,用力握住她的手,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好一会方将人安抚下来。
感到她的身子犹在发颤,蓝轩柔声哄道:“莫怕。”
然身前人却不领情,再次睁开眼,不知是醉还是醒,茫然地打量着他。
好一会蓝轩才听她呢喃道:“总有一日,你会废了朕,对不对。”
蓝轩一顿,望着她道:“臣为什么,要废了陛下?”
毓坤失神道:“因为,你自己要做皇帝。”
蓝轩沉静道:“那臣又为什么,要做皇帝?”
毓坤张了张口,却发觉说不出话来,直觉有什么地方没理顺,却想不出到底遗漏了什么。
头剧烈地痛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醉还是醒,感到男人的手用力抚上她的面颊,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肌肤,微微刺痛,仿佛是仍旧在那个梦里,她努力想让自己醒过来,却被酒意扯向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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