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狭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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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顶端悬着的光明石危险地闪烁了几下，明灭交替间，像是在发出威胁的倒计时。

病娇值涨了那么多，奥布斯古肯定是看见了。

他就在附近！

颜空手指发颤，犹豫了一息，还是猛拉了拉汀一把：“危险，跟我来！”

下一秒，伴随着“砰”的爆裂声，各个方位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颜空没命地往楼上跑，潘对于这意外的变故显得异常沉稳——简直沉稳得过了头，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颜空身后，没有一点好奇的样子。不过颜空现在根本没工夫去探究他的小异常。

逃杀模式，真是要了命了。

奥布斯古化成黑烟，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不计后果地大肆破毁路上的一切东西——即便如此，他速度依然快得惊人。

没撑住多大一会儿，颜空就开始气喘吁吁了。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他的体力都称不上好。而黑暗神似乎有意要折磨他，明明能在眨眼间追上来，却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追逐着。

有一次，颜空的眼角甚至已经瞥到黑烟已经将将要触到自己，他忍不住惊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黑烟便顺势化作人形。

颜空吓得疯狂往身后乱丢控制技能，蓝条都快要见底了。

他能感觉到，有好几个技能明显击中了奥布斯古。

但似乎没能起到丝毫的作用。

奥布斯古俊美的外表像是染了血，浑身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外泄出来——他随意一甩，颜空的光明锁链便像软弱无力的草一样落下去。

颜空这时候有点后悔自己没跟着他深入学习魔法了。

技能没能绊住奥布斯古，他很快追上来，用冰凉的手指触碰颜空的耳垂，欣赏他霎时间变得惊慌失措的神态。

“你想跟我玩游戏吗？”

奥布斯古以极缓的语速压抑地问道。

下一秒，颜空便感觉到自己身体卡顿地停滞了一下，像年久失修的机器。

系统提示适时地跳了出来：

「魔力值已被封锁。解除倒计时：11：59:59.」

唯一的反抗能力被轻飘飘地掠夺，颜空几乎要认命了，奥布斯古却在这时放过了他，身体再次化作烟雾，腾空而起，神殿顶部的玫瑰花窗瞬间被撞得粉碎。

反射着五彩光线的玻璃碎片纷扬而下，变成一场缤纷而致命的冰雹雨。颜空的双腿止不住地抖，一边头脑放空地往前溃逃。

“就不能设置个安抚剧情吗？！”

颜空一边埋头狂奔，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

系统的回复依旧公式化，冷冰冰得不近人情：「尚未达到安抚条件。」

“那你倒是告诉我要怎么样才算‘达到安抚条件’啊？”颜空没好气地追问。

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复。

颜空恨恨叉掉窗口，他从未觉得系统机械化的措辞如此可恶。

在楼梯的拐角，颜空一步踏空，险险要落下去，手臂在紧急时刻下意识抓紧了扶手。

拉汀无言地站在台阶下，抬头望他。

黑暗神在楼下狂轰乱炸的回音传过来，动静惊人，且逼人地不断迫近着。

“我……你先走吧……”颜空腿一软，差点站不住，整个人靠在扶手上大口换气。

一开始带上拉汀只是担心奥布斯古发起狂来直接把二号攻略目标给灭了，现在看来……自己倒是牢牢占据着仇恨值的第一位，接着让拉汀跟自己一起逃命只会显得自己死不悔改，反而更加激怒他。

谁知道，听了颜空这话，拉汀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一片难明的晦涩，看不出丝毫情绪。

因为过度平静，甚至显出空洞。

“走啊！你想死吗？”颜空推了他一把。

拉汀被颜空推得往前一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颜空，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未发一语，接着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往另一边走了。

保护自己的圣骑士居然真的就这么简单地抛下了自己……虽说是自己提的要求没错，但感觉还真是微妙啊。

灾难当头，颜空有些佩服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眼前倏忽一暗，楼梯间摆放的光明石同时炸裂开，刺耳的爆炸声后，只留下一带令人胆寒的寂静与沉暗。

是奥布斯古。颜空在黑暗中感受到他的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步伐的接近，颜空本能地攥紧了扶手，戒指磕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颜空只是捏得愈发紧，像是溺水时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用力到指尖发出刺痛的警报。

大脑接近停摆。明知道该跑的……身体却僵硬着不听使唤。

身后，黑暗神竟然跟着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头脑放空了几秒，回过神来时，奥布斯古已经恢复了前行，只是极慢地靠近。楼梯被沉重地狠狠碾过，一阶一阶间，发出清脆的、节奏性的声响。

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

颜空几乎停止了呼吸。

动啊！快动！！颜空死死地咬住了嘴唇，试图以痛觉的刺激夺回身体的支配权。

“宝贝。”奥布斯古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脖子。

颜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千钧一发之际，意识在死亡的威胁下终于回笼，他一把推开奥布斯古，没命地往楼梯上迈步奔逃！

那扇熟悉的门，在摇晃而模糊的视野间终于逐渐接近。

不知不觉间，居然下意识还是跑到了这里。

颜空冲进去，回手狠命地甩上门。

随后，两腿彻底失力，整个人软趴趴地落到了地上。

颜空靠着房间的门，艰难地呼吸着。

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跑到这么快。

——很快，他就发现一切似乎都是徒劳。

“噼啪——”

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从头顶的方位传来。

浓烈的黑烟同簌簌下落的碎片一起，从穹顶降落到颜空面前的地面上。

颜空瞬间理解到了奥布斯古的意图。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对奥布斯古的理解在此时真算得上是经典意义上的讽刺。

这不仅是自己下意识逃离到的地方，更是奥布斯古选择的地点。

——了结他的地点。

从最开始，奥布斯古就“体贴”地为他规划好了逃命的路线。

视线不自觉往后飘了一瞬，视线正对着的那张华丽而柔软的大床……不久之前，自己还跟奥布斯古在其上极尽亲密地相贴、纠缠。

「危险。目标病娇值持续大于好感度。危险。请尽快采取措施！」

……只知道发警告有什么用啊，颜空在心里翻白眼。采取措施？他当然也想，但是现在还有什么可采取的措施？

“这种时候了，还要走神吗？”奥布斯古在颜空面前蹲下，挡住了他的整个视线，“你在想谁？”

他恶狠狠地掰过颜空的下巴，迫使他只能艰难地高昂着头喘息，猩红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鲜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中流出血泪来。

“我……”颜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组织不起来。

他能怎么说？眼见为实，奥布斯古已经亲眼目睹了自己跟潘的事，就算自己跟潘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偏执的他也不会选择相信。

——更何况，自己是真的在攻略潘。

颜空捂住了自己的脸。心脏迟缓地跳动着，被奥布斯古触碰着的那块皮肤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你，杀了我吧……”虚弱的声音和泪水一齐从指缝间闷闷地流出。

或许他选错了路，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任自己对奥布斯古产生好感，这样，也不至于让理智被压了一头，始终让他的好感度高高压过拉汀，造成这种一边倒的局面。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漫天的、无能的愧疚……冲击得大脑连算计活命的对策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