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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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千！吴铭千——”

余宸踩在雨水积成的水坑中,顾不得鞋子里都进了水，举着伞在楼下四处乱转。他觉得自己跟个疯子似的在这里乱跑乱叫，找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人,还好这会儿外面没什么人看到。

余宸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低下头捂住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嗓子干得不行，这个时候就能越发明显地感觉到喉咙处卡着什么东西。他咳嗽着抬头四处张望，抬脚朝着小区门外走去。

他有强烈的感觉徐老头说的人就是吴铭千，可是他既然都回到这里来了，为什么这会儿又不见了？

“吴铭千你个狗东西，”余宸一边走一边骂，“再不给老子出来，一辈子都别想我原谅你！”

他刚从小区大门穿了出去,眼角余光瞥到小区门外人行道上似乎蹲坐着一个人,漆黑的一团，几乎和树荫还有阴影融在一起,差点晃了眼就没看到。

余宸转头盯着那人，屏住呼吸,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到那人面前。

坐在人行道上的男人双手分别搭在膝盖上，低垂着的头几乎埋进手臂,一动不动地坐在不断掉落雨滴的树下。

大概是察觉到面前来了人,男人慢慢地抬起头，眉眼深邃却带着些许茫然,一眨不眨地凝眸望着余宸。

余宸把胸膛处憋着的那口气按下去，将伞靠在肩上，半蹲下来,蹲在男人面前，深深地呼吸几下，说：“你……”

他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问：“你去哪里了？”

“我想去找你，”男人专注地看着他说，“可是我找不到你，最后只能来这里。”

“下这么他妈大的雨，你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余宸稍微拔高了音量吼他，“你脑袋上还有伤啊，跟个二傻子似的在雨里瞎逛，你以为你这身体是铁打的？！”

“没关系，”吴铭千说，“反正你也不要我了，你再也不会心疼我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声音低哑，大概是由于淋雨受了凉。余宸只觉得这个狗东西每说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在攥着他的心脏，听完一遍心里疼得说不出来话。

吴铭千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余宸空着的那只手，不顾余宸下意识的挣扎，强行抓过来按在了自己心脏处位置。

“早上的时候，我站在楼上看见你离开的背影，这里就变得很空。”他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这里抽走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再想到你说的要把我送走，这里又变得很疼。”

余宸说不出来话，忘记了挣扎，愣愣地望着他。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吴铭千紧紧扣住余宸按在自己心脏处的手指，用另外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在柔和的脸侧线条上轻轻摩挲着，手掌中浸着潮湿和雨水的凉意。

“哥哥，我曾经一定爱过你。”他说，“如果我对你没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为什么会在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时，心里变得很痛很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余宸几乎是反射性地扭了一下头，但是没能从男人手掌中逃出。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急速跳动的心脏将更多的血液泵压向大脑，呼吸也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你……”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我让你在家里等我，你现在……你现在只是头部受了点小伤，只要好了就不会有事了。我让你跟着那些人回去，他们会带你去治疗……等你好了你就不会……”

他的语气里明显软了不少，带着哄人的意味。吴铭千双眸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起身单膝跪在余宸面前。

“可是我不认识他们。”他这样跪在余宸面前时，比半蹲着的余宸稍微高了一截出来，“我只认识你，哥哥，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

他趁着余宸没有做出什么抗拒的反应时，双手握住余宸的肩膀：“我，不敢跟着他们走，我不相信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余宸许久说不出来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愣神他没能握紧手中的雨伞，雨伞朝着侧面翻倒下去，“吧嗒”一声掉进水坑中，扬起一片水珠又重新打在水坑的水面上。

这一下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吴铭千忽然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按在他后颈处，低头吻了过来，冰凉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带着说不上意义的焦躁和急切。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在浴室算不上友好的亲吻，余宸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有再次一拳将吴铭千揍倒，甚至没有伸手推开他——直到吴铭千放缓动作，沿着他的嘴唇缝隙轻轻舔了舔，他才猛地瞪大眼，浑身都微微发起抖来，手下猛地抓住了吴铭千的手臂。

·

柚子怀里抱着刚从曹氏买的鸭脖，举着伞从小区外面走进来，刚一走到小区门口就远远地看见旁边人行道上两个男人接吻的侧影。

“我的妈诶，这么刺激？”柚子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周围有点昏暗无法看清楚那两人是谁，于是她又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打开相机，关掉闪光灯，“老娘今天倒是想看看，哪个这么大胆啊。”

她飞快按下拍摄键拍了照，生怕那边两人发现她，于是快步走进小区，直到看不到那两个人了这才低着头观察手机里的作品，忽然发现其中一个人的侧面有点眼熟。

柚子：“……”

“这人，”柚子一边走一边眯着眼打量手机里的照片，“我去，这尼玛不是宸宸？”

她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抛进水坑里，战战兢兢把手机握紧了这才扭头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想回头看一眼，喃喃道：“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哈哈，听说下雨天会看到奇怪的东西……”

柚子上了楼，正要开门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转动钥匙的手，神差鬼使般的转身盯着余宸他们家大门。

犹豫片刻，她还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来啦！”余玥在屋里应了一声，很快跑过来开了门，“柚子姐！有什么事吗！”

柚子斜着眼朝他们家屋里看了看：“那啥，你哥没在？”

余玥摇摇头：“他刚才下楼去了，还没回来。你要找他有事情吗？进来坐着等他吧，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不了不了，”柚子连忙摆手，不自在地笑了笑，“我其实吧，就是想来确认一下，嗯，确认一下，我到底是见了鬼了咩，还是看到的就是人。”

“什么什么？”余玥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怪异，“柚子姐是不是看到我哥了？”

柚子脸色古怪，指甲在手机壳上扣了扣，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打开手机将照片翻了出来，举到余玥面前：“你康康，这是不是你哥？”

“我的天呐……”余玥一下子就瞪大了眼，伸手去把手机接过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天呐！”

虽然照片上的人像清晰度不高，但余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家大魔王和吴铭千，她尖叫一声，柚子被吓了一跳，眼神古怪地望着她。

余玥差点没跳起来，脸色因为激动而发红：“天呐天呐！柚子姐你在哪里拍的啊！这不是千哥吗？”

“千哥？”柚子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噢噢噢噢是不是那个，那个，昨天晚上被宸宸带到我们家里那个男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余玥忍不住尖叫起来，“是真的！是真的啊啊啊！！我就说他们俩有一腿，我竟然嗑到真的了！还是我哥的啊啊啊啊！！！”

“你……”柚子连忙按住她，“你别激动，这栋楼的人都要听到你声音了。”

余玥激动得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连忙抓住柚子的手：“柚子姐！快把这张照片发给我！我要拿给我同学看！快！！”

柚子抬手掩面：“……我要怎么给你啊？”

“加我好友！”余玥掉头冲进房间把余宸的手机拿出来，“你扫一下我……”

两人把好友加上，柚子也不知道她在激动个什么劲，抽搐着嘴角把那张照片发给余玥，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姑娘抱着手机嘿嘿傻笑。

“啊天呐，”余玥满脸的陶醉，“以前我总问我哥为什么还不给我找嫂子，原来是嫂子还没来找他。”

柚子摇摇头：“我先回去了。”

余玥也回自己家里去了，一边关门一边把照片发送给自己同学：【实锤了！大魔王他对象就是千哥！】

余玥：【图片】

等了不到三秒，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玥笑得倒在沙发上：【果然，我的第六感是没有错的！】